第18章 前男友
暮色沉沉,一只信鸽落在宋毅家的井沿上,发出咕咕的叫声。
宋毅从饭锅里夹出腊鸭腿,呼呼吹着往嘴里送。腊味从锅里飘出溢满整个小院,他眼睛盯着信鸽,脚步却不动。只慢腾腾地把鸭腿上的肉啃食干净,然后就着淘米水把手洗净,再用干毛巾擦干。
他把手指凑到鼻下仔细闻过,确认一丝肉味都没有残留,才过去把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取下。
“今夜奔袭。”
宋毅把小纸条用力一团,扔进炉灶。他脚下用力一点,借着井沿翻过高墙,往怀秀家掠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快速,心里因为功力丝毫没有退步而隐隐兴奋。
眼前的院墙还是他带着工人加高过的,想要一跃而过需要一鼓作气。
宋毅气息不稳,他不允许自己像普通人一样攀爬过墙,便在墙根底下稍稍慢下脚步,深蹲三次才左右腾挪,最终一跃而过。
他今日穿了一身短打,脚上套了一双长靴,自以为是翩翩下落,但落在怀秀眼里,却和毛头小子梳麻花辫一般滑稽。
怀灵因为不爱吃青菜,正蹲在厕所里掉眼泪。她一边抓着怀秀的衣摆,一边抹掉脸上的泪花。抽抽搭搭,却不敢放声哭。
厕所里蚊虫多,怀秀一边用扇子拍赶蚊子,一边用葫芦瓢舀水冲厕。
刘老太怕怀秀心生嫌弃,想换她出来。谁知怀灵却不愿意放手。
三人一时静默。
宋毅从墙上飞落到院子里时,怀秀下意识地扔出水瓢,他的额头被砸个正着,瓢里的水全部洒在身上,他哎哟一声惨叫。
小院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宋毅轻功了得,落地时只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刘老太眼睛只牢牢锁在怀灵身上,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还是怀秀鼻子灵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扔出。
“你大门不走,反而上墙,不是有急事就是有难事。是哪一种?”
宋毅还从没见过这么冷静的姑娘。他笑着地朝怀秀投来赞许的目光,摸了摸鼻子:“我刚收到信报,今晚有土匪下山。”
这般惊骇的消息,他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聊天气。
怀灵一紧张,肚子里憋了几天的废物终于排出。味道顺着空气流通到外边,宋毅急忙躲到前厅,大呼一口气。
味道异常难闻,怀秀憋着气帮她擦洗干净,倒了一桶水下去才把味道消散掉。
刘老太搂住越哭越伤心的怀灵,跟着怀秀走到宋毅身边。她望着眼前不算强壮的男子,身子忽冷忽热,语气轻抖:“宋先生,我家里两个姑娘就拜托你了,我这把年纪,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她心里只想着逃命要紧,却不知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化解这次危机。
西山的土匪窝不是一天就建成的。宋毅搬来这里之前就知道终有一天要面对这些问题。因此他在翻修房屋时,也备有了后路。
怀秀的想法和刘老太一样,老人的想法是好的,但作为这个家里的唯一青壮年,她是不赞同刘老太的做法的。
“奶奶,要走大家一起走。要留,我们一起互相照顾。”
她把手搭在老太太瘦弱的肩膀上,眼神坚定地目视前方,把宋毅看得越发心定。他最怕女人哭哭啼啼,要是怀秀三个人都只会抱头痛哭,他也是没有办法可想了。
天空里墨黑一片,今晚上看着是没有月亮了。
房间里的东西今天怀秀她们已经收拾打包好。宋毅让她们进去拿了些毛毯和值钱东西,他自己则把炉灶里的火苗用水泼灭。
桌子上还摆着吃剩下的饭菜,他把饭菜倒进厕所里,碗筷用水冲洗干净,扣在篮筐里,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井然有序。
他绕着房子走一圈,确认所有的生活痕迹都恢复正常,才催着她们锁门,往竹林里走去。
刘老太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了,怀秀手里也没空着。俩人轮流把怀灵又抱又背,可还是跟不上宋毅的脚步。
再这么耗下去,只怕土匪来了,他们都还没藏好。
宋毅实际上是不喜欢触碰女人的,但情况紧急,他也只能抱起怀灵。
竹林里没有路,杂草丛生,稍不注意就会摔倒。宋毅带着她们在林子里走了一个时辰,才在一颗榕树下停住。
大榕树的不定根把树干环抱住,宋毅先把怀灵抱上树枝,才又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把另外两人带上去。
怀秀被他搂着有些不自然,她今晚吃了大蒜,怕嘴巴有味,只紧紧抿住嘴唇。
宋毅更加别扭,之前都是夏楠这般抱他,哪里会想到如今他会抱着个姑娘。
这感觉和抱着怀灵又不一样,他心里粘腻得紧,便暗中使力,托着怀秀的腰部往上顶。
怀秀凭着宋毅的呼吸远近判断出他把头尽量远离自己,心里猜测自己的呼吸带出了口气,便又羞又恼,微微挣扎了一下,差点把俩人带累,险些下坠。
宋毅一落定就把手背到身后,拼命蹭在衣服上,待气息喘匀才把腰上挂着的刀递给怀秀。
这棵大榕树枝叶繁密,无论白天或夜晚,若非知情者,轻易是发现不了这树上的小屋。
刘老太一手拉着一个姑娘,缓缓坐下:“宋先生,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呢?”
这个问题宋毅也犯了难,他心想至少要到明天早上,天亮了才好上路。
“等天亮了我们就走。”
说完他也不再逗留,只叮嘱她们不要点灯,不要发出声音,就又飞身下树,返回家里。
怀秀至始至终都没说话,她刚才上树时,因为恐高,慌乱中胸口蹭到了宋毅的手掌。那种感觉非常不美好,以至于她跟自己暗自生气,潜意识里怪自己不够庄重。
小屋应该不算小,至少她们三人并排躺下还错错有余。
刘老太对宋毅感激非常,她轻轻叹了口气,想起那个络腮胡子大汉,越发可惜。
也不知这老天爷为何这般安排,好男人都被丑男人定了,真是天道不公!
她心中气愤,喷的驱蚊水就多了些,把怀秀熏得晕晕乎乎:“奶奶,赶紧停下,我头晕。”
刘老太赶紧捂住她的嘴:“别喊,土匪来了。你听!”
土匪确实来了,还不少。
宋毅把锅里的饭盛出,挑出里面的腊鸭慢慢嚼,这腊味越嚼越香,他连吃两大碗饭,才在马蹄声经过时放下碗筷,看向门外把他家团团围住的人群:“各位,真是好久不见。”
第19章 还是前男友
温知新翻身下马,挥手让其余人等各去扫货,自己进到宋毅家里。
“你瘦了。”
还是这般心疼的语气。
宋毅皮笑肉不笑,躲过温知新的手掌,起身把碗筷扔进水槽里:“我瘦与不瘦,再也与你无关。”
砸门声此起彼伏,想来这条官道上的店铺都无一幸免,除了自家房子之外。
温知新是了解宋毅的脾气的。他就是这样,对不在乎的人丝毫不顾及对方的脸面。
他自嘲一笑,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轻轻放在桌上:“你放心,过了今夜,我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咱们俩人的缘分已经尽了。”
长靴划着优美的弧线落进温知新的怀里,宋毅越发生气,他扯下另一边,照着温知新的俊脸砸去:“你放心,我现在花着你的钱,睡着心爱之人,日子过得甚好。倒是你,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官府也已经下了剿匪令,你好之为之才是。”
明明是酸辣口气,温知新却听出了甜味。他笑得越发放肆,走过去把宋毅圈在怀里,直吻得他拳头猛捶他胸口,才松开他:“今生我得你这么一个爱人,死也值了。”
门口的墨绿色大旗迎风招展,温知新大踏步而去。
宋毅扶着灶台的手指剧烈抖动,他把嘴里的钥匙缓缓吐出,默了一会儿。
门外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对歌,他听到口哨声急忙追出去,却只见火把排成长龙,蜿蜒着往深山里去了。
他颓然跪坐在地,捂脸痛哭。
第二日一早,宋毅便换好长衫白袍,红肿着两个眼泡带着三辆马车去接刘老太一家三口。
老太太一脸倦容,抱着昏昏欲睡的怀灵,朝宋毅扯了扯嘴角:“宋先生早,辛苦你了。”
昨天后半夜,宋毅就把她们接了回来。
她们刚进家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气到腿软。从门口到里间,所有物件都被翻得东倒西歪,连水桶也被劈烂。刘老太连夜挑挑拣拣,才从中抢出些还勉强能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