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李牧见阿梨哭了,忙伸手为她擦眼泪。
阿梨又恨又难过,抓住他的胳膊,使出了浑身的劲儿,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这条胳膊太丑,换这一条。”李牧把左臂伸过去。
阿梨瞪了他一眼。
李牧又把胳膊收了回去,想了想道:“嗯……这招用过了,那咬这里。”李牧指指自己的嘴唇。
阿梨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人是越发的无赖了。
“不咬?那我咬你!”李牧说完,低头轻轻覆上了阿梨的唇。
好天凉夜,微云半掩上弦月。
第19章 梨花满院飘香雪
李牧领着一行人回到雁门时,已经是翌日月上中天了。高健他们自行回营,李牧却带着阿梨去了另一个方向。
“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阿梨边走边问。
李牧不答话,只顾拉着她的手往前走。阿梨突然觉得这条道似曾走过,啊!她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年正月七日,将军带她去登高的道吗?阿梨本想问他,这大晚上的,他不是要带她登山吧,不过她转念又想,去哪里都所谓,只要跟他在一起。
李牧果真带她去了老地方。他以前告诉过她,这里是勾注山最高的峰峦,白日里不觉得,此刻却备感山高天近,月华矮低,低得那天上的满月举手可及。一边是万里明月照平沙,一边是月洒千峰满银山,月明风袅,参回斗转,他们好似置身在九光神晖之中。
李牧取下佩剑,阿梨刚听得佩环叮当一声响,突然见李牧两膝着地,对着月亮跪了下来,然后把手伸向阿梨,道:“过来,跪下!”
阿梨不明所以,愣愣地站在原地。
“快点!”李牧又催她,阿梨还在愣神中,李牧只好把她拉过来,跪在自己身边。他看了一眼阿梨,对着明月轻咳一声,神情凝重,阿梨越发出奇,雷打不动的李将军竟然有些紧张。
”苍天在上,柏人李仲,字牧,今日娶襜褴常梨为妻,今生今世,必对她全心全意,如日居,如月诸,永不负!”李牧严肃道。
阿梨的嘴张了半天,愣头青似的看着李牧,他说什么?他说他娶她?永不负她?李牧摇了摇她的胳膊,道:“到你了!”
“到我了?”阿梨还在震惊中,“我要说什么?”
“说你愿意嫁给我!”李牧紧张地道。
“哦!”阿梨望着李牧,咬了咬唇,也清了清喉咙,正容道:“腾格里在上,襜褴乌靼金之女常梨,愿嫁与柏人李牧为妻。今生今世,即使居无定所,即使颠沛漂泊,哪里有将军,哪里就是阿梨心定之所。”
李牧定定地望着阿梨,他准备了好久的誓辞,都不如她随心所言来得真挚,令他动容。他真后悔,为什么不早把她接回来。邯郸六年,加上这四年,他总共浪费了十年。从今往后,他绝不许自己再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风露下,二人对着一轮圆月拜了三拜,又转身对拜。李牧握住阿梨的手,道:“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
阿梨摇头,热热闹闹的婚礼她这一生经历了两次,第一次是一场恶梦,第二次似一场游戏。只有这一次,她才真正体会到做新人的感觉,那么真实,那么快乐。
李牧把阿梨拥入怀里,轻声道:“对不起,这一生,我没有办法给你一场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婚礼,我能许给你的,就只有我的这颗心,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来生来世我也要!”阿梨道。
“生生世世!”李牧许诺。
“你若负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阿梨扬起下巴,坚定道。
不知为何,阿梨的话让李牧一阵心悸,他紧紧地抱住她,道:“不许瞎说!”
回到幕府,已近鸡鸣,小五打着哈欠,揉着眼,囫囵道:“将军您回来了!”欸?这是?“姑……姑……姑……”姑了半天也没唤出来姑娘两字。
“去叫冬儿她们起来吧!”李牧道。
“哎!哎!”小五蹬蹬蹬跑开了,不一会儿,冬儿,春芽,小兰,连哑婆也出来了。
冬儿一见到阿梨,也不管李牧在不在场,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姑娘呀!”
春芽也在一旁抹泪,哑婆呀呀地比划着,说回来就好。阿梨忍不住红了眼,看了看李牧,对着哭不住声的冬儿道:“傻丫头!我这不回来了嘛!”
“好了!冬儿服侍孺人洗浴,小五、春芽去准备些吃的,时候不早了,哑婆去睡吧!“ 平日里这些事从来不需要李牧来交代,他想说的只是“孺人”二字而已。
“孺……孺人?”冬儿还没反应过来,聪明的小兰已经率先跪下了:“见过孺人!”其他一众人等,也都回过神来,跪下行礼:“见过孺人!”
阿梨微红了脸,看看李牧,回头一脸尴尬地道:“都……都起来吧!”
四年了,兜兜转转一大圈,阿梨又回到了雁门,又回到了李将军幕府。四年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改变,唯一没变的大概就只有这李将军幕府了。阿梨的屋子更是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连什物摆设的位置都没挪过,就好像她昨日还住在这里一般。这一晚,阿梨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一个,这么多年,似乎只有在这儿她才睡得安心,睡得踏实。她知道,就是天塌下来,他都会为她顶着,即使他顶不住,她也觉得没什么,反正在他身边,是生是死都无惧无畏。
今日李牧回来得比平时早了许多,院子里静悄悄的,虽然往常也不热闹,可那是阿梨不在的时候,她回来了,照理不应该是这个气氛。正巧冬儿出了前院,向他行了个礼,道:“孺人还没醒。” 李牧抬了抬眉梢,卸下盔甲后便径自去了阿梨的屋子。他轻轻地推开门,再轻手轻脚地踮到阿梨的榻旁,坐在榻沿,端详了阿梨好一会儿,心道:“这都快饷午了,你倒是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阿梨转了个身,依然未醒。李牧又呆坐了一阵儿,正要准备起身,却发现衣角被阿梨压住了,他弯低身子,想轻轻拉出,突然脖子被两条手臂环住,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趴在了阿梨身上。李牧刚想说话,他的头已经被按了下去,正正覆上那温润绵软的唇瓣,阿梨的主动让李牧有些动情,可此刻不行。
“何时醒的?”李牧松松地把阿梨抱在怀里,含笑问道。
“将军进门的那一刻。”阿梨道。
“嗯?将军?”李牧半眯着眼。
“夫君!”阿梨娇羞道,突然改口,怪不习惯的。
“竟然装睡!”李牧俯身咯吱她,阿梨咯咯笑着缩到一旁,大呼痒!痒!
李牧除了鞋,歪上榻,把阿梨侧搂在臂弯里。“在襜褴,你也是每日睡到饷午不起吗?”李牧低头问。
“唔!差不多!反正无事可做!”阿梨答。无事可做是事实,最主要的是她晚上睡得不踏实,早上醒来倦乏不想动,就一直躺着,经常是躺到肩背酸麻了才起。
李牧的嘴角弯了个上弦月,道:“唔!看来,要快点给你找些事儿做才行。”
“什么事?”阿梨抬眼望着李牧。
“你想做什么?”李牧笑。
“嗯……”阿梨想了想,道:“我们去采五彩菇吧! ”
“好!”李牧点头,采蘑菇他可是有秘法的。
“就明日吧!”阿梨猴急道。
“明日?”李牧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道:“明日怕是不行。”
“哦!那好吧!”阿梨虽然失望,可她明白他不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闲散公子,他有他要忙的事。
“等过几日有空了,我带你去一趟保福城,你看看有什么要买的,一起列个单子。”李牧道。
“嗯!好久没吃王氏饭馆的菜了。”阿梨附和道。
“想吃雁门三宝?”李牧笑道。
阿梨也笑,道:“那三宝还是让阿梨给将军做吧!”
李牧用眼神传递出他的不满,不过一时半会儿让她改口,确实不易,也就罢了。
“四年前,你离开司马尚的幕府后,躲在哪里?我猜你回了襜褴,可是追了一路也找不到你。”李牧突然问。
阿梨只是笑。
李牧掐了一下她的胳膊,阿梨才笑道:“阿梨住在牛角山下的传舍里。”
“牛角山?”牛角山距离军营不过五里,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那儿。
阿梨点点头,道:“那时候有伤在身,阿梨在那儿住了好些时日,到最后盘缠快用完了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