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浑身一阵,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杀了陈夫人?”
想想又觉得更奇怪的是:“金树是陈夫人杀的?!”
陈元徽继续喃喃自语,像是压根没听小草在说什么:“玦儿给我说,已经负了一个,就不该再负另一个。可是我放不下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那火坑里,不带她出来呢?”
“我知道她恨我,也知道她想报复我。我欠她的东西还不清,她要命,我也可以给她。我这些年娶的三个姨娘,眉眼都像她。湘绮她都看着,都明白。我以为她会理解我,没有想到,她会对金树下这么重的手。”
“金树死了,玦儿顶替她进了大牢。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陪她去呢,你说是不是?”陈元徽转过头来看着小草,眼神终于有了点焦距:“你想抓我回去可以,等我死了,你放玦儿出来,将我葬在这合墓之中,我现在就跟你走。”
小草嘴角抽了抽,听完他说的这一大堆话,背好像更疼了:“我只是个捕快,不能答应你什么。”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有点心软的。毕竟都是可怜的人,陈元徽也只是太爱金树了,现在都愿意自首……
陈元徽叹了口气,朝她慢慢走过来,自嘲地笑道:“是我糊涂了,你的确做不了主。但是玦儿是个好孩子,我手里有湘绮杀人的证据,等他出来,请官爷能帮则帮,我不是个好父亲…”
小草听得点头,身子也放松下来了,本来手里还一直握着信号烟,已经准备扯绳子了,现在也微微松开。
“好,你跟我回去,我会替大少爷说情的。”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小草背上有伤,疼得有些头晕眼花。陈元徽温和地伸过手来想扶她,她也就没拒绝地任他扶了,毕竟自己一个人站不起来。
结果啊!就在这瞬息之间!小草终于领悟到了什么叫人心不古,什么叫图样图森破!
陈元徽本来温和的脸在靠近她的时候突然就狰狞了起来,手一抓,飞快地将她的信号烟给夺走了!
那是她唯一能和其他两个捕快取得联系的东西啊!
小草愣了愣,立马咬牙飞扑过去就想抢回来。奈何陈元徽是个男人,伸手一甩将信号烟甩到了远处的草丛,她追都追不上。
“很会抓人的捕快啊,可惜了今天就你一个人。”陈元徽似笑非笑,一张脸狰狞不已:“金树一个人在这里,定然会很寂寞。不如你留下来陪她吧?”
“什么?”小草挖了挖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我留下来,你呢?”
“我自然要走。”陈元徽脸上的肉紧了紧,眼神里也带着点恐惧:“虽然我想留下来陪她,但是我发现我还不想死。”
小草呆愣地看着他,方才还觉得这男人有几分书生气息,现在看来,却像是粪坑里的蛆虫,恶心又猥琐。
杀了自己的妻子,大概是想陪金树一起死,结果坟都挖好了,却不敢死了。
刚刚她是不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陈元徽挺可怜的?段狗蛋说什么来着,办案就不能动同情心!师父果然都是对的!
“你杀了人,早晚会伏法。”小草慢慢站起来,忍着背后的疼,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凶狠一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何必让自己多背一条人命?”
“横竖都是死,知道我杀了人的,可就只有你一个。”陈元徽搓了搓手,左右走动着,像是在找最佳动手角度。
毕竟小草是个捕快,六扇门的捕快,那都是会功夫的!
小草站着没动,默默调整了内息,眼睛死死地看着陈元徽。
等他终于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小草气沉丹田,学着段十一的招式,一脚朝他踢过去!
“哈!”
扯着背了,一阵疼痛,这一脚踢受疼痛影响,准确度明显降低,踢了个空气。
陈元徽趁着机会就一把抓住小草的两只手,小草张嘴就咬,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的。陈元徽也是个缺德的,知道小草背后肿了,一直袭击痛处。
小草咬牙,体力渐渐支撑不住了。
腿软的时候她有点后悔,后悔没听段十一的话每天起来蹲马步,也后悔没听他的话不要在案子里动感情,更后悔的是出来抓人没有捎带上他那样的高级保镖。
这打斗场景没有任何可观赏性,就是普通的扭打,花把式都是演戏的,实战中还是拳拳到肉比较实在。
但是男女有别,小草又带伤,扭打了半个时辰愣是没能压制住陈元徽。这臭不要脸的还捡了旁边的石块,朝着她的脑袋就下来了。
小草终于明白,最开始他不让陈管家动手,忌讳的只是她手里的信号烟,现在她这威胁全无,只能等着脑袋开花了。
☆、第22章 真正的真相
山上的风有点喧嚣,在这石头落下来的零点零一秒,小草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段十一。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师父,真的,自从她拜师,每天除了和大白玩,就是在六扇门大堂里坐着,听其他捕快讲一些奇案。她总是在幻想,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办个像模像样的案子出来,让大家在大堂里津津乐道就好了。
段十一没有教她太多,也许是没有机会教,除了带她逛青楼,就是带她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乱晃悠。
而且与其说是带她,不如说是遛大白的时候,顺便遛遛她。
但是,每当这种危险的时候,她还是总会想起他,总觉得他要是在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担心这一石头下来,自己脑袋先飚出去的是红的还是白的。
要是就这么死了,她肯定比金树还遗憾。
一声闷响,石头砸了下来,小草眼前也就一片黑暗了。世界开始旋转,她猜自己肯定跟秋天凋落的叶子一样,在空灵的背景音乐之下慢慢往下倒,慢慢坠落,最后绽放成一朵血红的花。
那场景一定很美,可惜她不敢睁眼看,怕一睁眼就看见天上喷的是自己的血,有可能还有自己机智的脑浆。
永别了,这个世界!
鼻息间有熟悉的皂角味儿,小草忍不住想,原来地府也有跟段十一一样喜好的人啊。
“睁开眼睛。”有人在她耳边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小草摇摇头,用幽幽的声音道:“不要,我想静静,提前适应一下地府的黑暗。”
“适应你奶奶个腿儿!”段十一一手捞着她,一手将陈元徽砸过来的石头丢开:“段小草,你可有点出息吧,为师给你的功夫你都喂狗肚子里去了,连个窝囊废都打不过!”
段十一?段十一!
小草立马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师父!”
晚霞正好,晕染得段十一的侧脸好看极了,有一层柔柔的光圈。他眼里全是嫌弃,动作却十分温柔,没碰着她背后的伤口,一边的陈元徽也已经原因不明地躺在了地上。
段十一嘴角是笑着的,眼神却冰凉冰凉:“让你抓个人都抓成这样,还想当六扇门的正式捕快?不如改行去混混厨房啊,我给六扇门的厨房部门写个推荐信,你觉得怎么样?”
小草眼眶都红了,直起身子来拉着段十一的衣角:“师父我错了。”
“错哪儿了?”段十一斜眼。
“不该对犯人放松警惕,不该动同情心,不该不好好练武功。”
段十一抿唇,瞧着这丫头连鼻子都红了,想再吐两口毒液吧,终究还是不忍心。
这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罢了。”他道:“带着犯人,咱们回去吧。”
“嗯。”小草点头,拽起陈元徽的一只脚,一边反省一边跟着段十一往回走。
天色黑透的时候,六扇门大堂里灯火通明。
“这案子真是奇了!”祁四站在总捕头旁边,咋咋呼呼地道:“原以为杀金树的是陈夫人,结果陈大少爷来自首。本来都定了案,现在却又翻案了!”
陈元徽被关进了天牢,与陈白玦见面之后痛哭不止,主动承认了自己全部的罪行。
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
陈元徽娶了赵湘绮之后,赵湘绮通情达理,让他将自己的发妻和父母都接来长安照顾。陈元徽一朝富贵,却不想看见金树和自己贫穷多病的父母,那样会让他被其他人嘲笑,嘲笑他卑微的过去。
于是陈元徽派了自己的心腹,也就是陈管家,回到他的家乡,雇佣了地痞流氓,将自己躺在病床的父母打死,并且强暴了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