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大小姐(27)
不久之后,往日灾民引起的小打小闹的骚动,却突然变了性质。
一些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的灾民都往长安附近涌,几处地方还发生了灾民的暴动,慕容越怒不可遏,立刻派兵镇压。
但压下这处,那处又开始暴动,此起彼伏,有人振臂一呼,四方响应,平时那懦弱的百姓像是突然变成了如狼似虎的野兽,非得将朝廷撕下一层皮来。
梁国近年国力已经大不如前,此次水灾,将许多问题暴露出来,慕容越一味镇压,灾民看不到活路,索性揭竿起义,反正大不了也是个死,饿死也是死,拼一把没准还有希望。
这场□□几乎遍布梁国各地,看似杂乱无章,却有人暗中布好了棋子。
外面风声鹤唳,连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都受到了影响。
好在他们自给自足,没事也不必去集市里买什么,每天只有不得已的时候才出去打点鱼之类的,其余时间都把大门关得紧紧的。
因为这里离长安不远,受到的灾情也不是特别严重,这边的守卫还是很森严的,一时间相对别的地方比较安全。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杜茵茵还是忍不住捣鼓好吃的。
不过老大娘却不太赞成,看这样子,这边闹饥荒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能那么浪费。
不过早在刚下雨的时候,住在家里这位姑娘便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去集市买粮,买得越多越好,不仅是粮食,连油盐这种东西也让他们买了一大堆。
老大爷和老大娘一点都不理解,好好的买那么多粮食回来干什么,堆时间长了能不发霉长虫子?尽管他们能感觉到来年不是个好年头,也没有预料到这样一场饥荒。
但玲珑银子给的足,他们就买了一大堆回来,几乎堆满了整个屋子。
没想到,还没过多久,粮食的价格开始飞涨,很快就听说到处都闹了水灾,相比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的境遇是不错的了。
老大娘成日感叹,这个姑娘有些灵气和机遇,遇上她,也是他们一家的造化了,本来只当是一个能赚银子的不速之客,现在也拿出了几分真心,想跟玲珑结个善缘。
她甚至拧着杜茵茵的耳朵,让她为之前闹的那些不愉快给这位姑娘好好道歉。
这场饥荒不知道要闹多久,粮食就是命啊,她可是有一大屋子的粮食呢,省着点吃,怎么也够一家人渡过灾年了。
杜茵茵心里别扭得很,气呼呼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就跑了。
老大娘满脸的歉意:“茵茵这真不像话,被我们惯坏了,姑娘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们态度的转变,玲珑都看在眼里,只是她并不在意。
师父教她识过天象,今年天气如此奇怪,她早就怀疑会有这么一场洪灾,最后开始连天下雨,所有人都在高兴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确定了这大雨估计会下几个月。
只是,虽说水灾严重,但梁国不可能对这些荒灾一点预防措施都没有,玲珑开始不觉得会闹到这么严重,但以防万一,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没想到,这慕容越倒真是对得起他这个纨绔的名头,还是不负众望,将这事愈演愈烈。
各处的起义,在慕容越眼中,还都是小打小闹,派兵镇压不就完事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还真当自己能跟天子抗衡,简直是可笑。
各地呈上去的帖子堆积如山,他心中烦闷,便时不时地去找妃子厮混,好像只有这时,他才能忘记日益增强的挫败感。
郑氏一族在朝中如日中天,以李荣为首的那一派忧国忧民的官员,被郑氏排挤,朝中两方势力势同水火。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通州的一小波起义军开始慢慢扩张了起来,本来谁都没把这块当回事,通州这里位置偏僻,物产不丰富,这次的赈灾自然没有这块地方,最近各处的骚动此起彼伏,多是压一下就下去了,还有的,朝廷不用去管,自己内部就溃不成军,根本不成气候。
可是,通州这个混在暴动中的起义军,却很有计划,有纪律地造反。
待到朝廷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派兵前去镇压的时候,这支队伍却仿佛如有神助,同朝廷派出的兵斡旋,藏在附近的山上,时不时出来偷袭,打梁军一个措手不及。
给慕容越的感觉,就像是个虱子,渺小得可笑,却不容易抓住,又让他浑身发痒,心烦意乱。
与此同时,流言开始悄悄兴起。
如今代理国事的太子名不正言不顺,囚禁天子,残害兄弟,天怒人怨,才会有这么一场水灾。
本来,各处都是对朝廷的怨气,这流言一出,立刻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梁国各地。
慕容越气得在宫里乱砸了一通。
这事肯定是慕容言搞的鬼,那老家伙不肯交出兵符,他就不能大规模调兵,没有玉玺,他就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这流言让他恼羞成怒,但却是句句实言,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他心头。
清心宫的宫人见天子又气势汹汹而来,不禁心里瑟缩了一下。
最近太子越发脾气暴躁,跟梁帝都不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了,他们虽都是太子的人,也觉得这样的太子甚是可怕。
慕容越啪一声推开门,冲到床前,梁帝病得迷糊,被这一声响惊得眼皮跳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慕容越愤怒到扭曲的脸。
躺在这里这么多天,他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地流逝,生命中许多场景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现在看着慕容越,他心中也没有那般气愤和恼恨了。
慕容越对上梁帝平和的目光,心里的惊怒更盛:“你快把玉玺和兵符都交出来,传位于我!”
第24章 戚家
梁帝使劲地咳嗽了几声,旁边的宫人不敢上前伺候,他咳出的血蹭在被子上,一点一滴触目惊心。
他的声音沙哑:“你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况且,你看看朕,做了皇帝一辈子,又落得什么下场,做皇帝,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慕容越听不进去,恶狠狠道:“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现在到处都是暴动的灾民,还有人起义了,我不是皇帝,就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心不能归顺,你真想看梁国江山断送在你手吗?”
梁帝一惊,更清醒了几分。
其实,梁国积贫积弱,但是朝堂上盘根错节,他自问又不是个特别有能力的皇帝,这些年来,他也就是尽力减缓颓势而已,很多新政触及到贵族的利益,实施下去层层困难,他这个皇帝被处处掣肘,这辈子也是憋屈。
梁帝阖上眼睛,心如死灰,他早就不该瞻前顾后,怕动作太激烈,反而威胁自己的地位,他早就应该放开手去大干一番,坐在皇位上那么多年,反倒是耽误了自己,耽误了梁国。
就连眼前这个儿子,难道不是被自己耽误了吗?他是皇子,即便不是太子,也能很好地过一辈子了,他不该将慕容越立为太子的,早就该为言儿谋划了。
越儿一旦登基,按着他刚愎自用的性子,梁国必定内忧外患,祖宗基业才真是要断送于他手。
耳边是慕容越暴躁的咆哮,梁帝心中却从未有过的安静。
只是希望现在,还能有补救的那么一点机会。
宝源五十七年,梁国靖文皇帝病死宫中,临死之前传位于太子慕容越,太子登基之后,改国号昌平,昌平元年始,梁国大乱初见端倪。
得到这个消息,展言握着杯子的手骤然握紧。
三两站在一边,担心地望着展言。
作为在展言身边从小跟到大的侍卫,他知道展言同梁帝感情深厚,梁帝不算是个好皇帝,但对德妃娘娘和五皇子殿下,他也算是好丈夫和慈父了。
三两不忍,开口道:“殿下,或许只是慕容越放出的假消息,他现在急于登基……”说到这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慕容越性格极端,真的下手杀了陛下也不是不可能,他现在让殿下燃起希望,到时候发现这是真的,不是更加难过。
展言紧紧地握着杯子,仿佛没有听到三两说的话。
满脑子都是梁帝驾崩,梁帝病死宫中。
展言枯坐了一天一夜。
戚家家主戚元,在灯光下,看着宫中送来的兵符,神色莫名。
新梁帝慕容越要求戚家军前往通州镇压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