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氏一族的人如此高风亮节,引得全天下的老百姓莫不是对他称颂不已,那些穷酸文人也一改酸葡萄的心理,大肆作诗词歌颂这一壮举。甚至就连街头巷口也有黄毛小儿不停地唱着这样的歌谣:
寇氏族,真厉害!
打得胡人满地跑!
夺了胭脂山,抢了他牛羊,占了大草原,气势真是壮!
民间尚且如此热烈了,何况朝堂之上,昔日那些只知道挑刺找理的言官们如今也不再是唾沫星子乱飞可劲骂了,倒是难得一致的上书朝廷,说是皇上应该大大奖励这样的勇猛将领,这样才能慰藉天下百姓的心哪!
可是寇仲拒不接受任何的钱财,皇上无法,只得大力褒奖了寇氏一族。
这样的恩宠之下,林主子自然身价倍增,在宁王府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临行时候她忽然嚷着什么也吃不下,非得叫李绍明将关在辛者库里的瑞珠给放出来伺候她,她这才会觉得舒服,只因为,她吃惯了瑞珠做的饭菜,其他人做的她是一口也吃不下去的。
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再说也已经关在辛者库受罚了一段时间,李绍明的样子也做了,便也乐得给她这个赏赐。
于是便将瑞珠放了出来。
林主子瞧见了瑞珠,哭的不曾死过去,还是周围的人劝住了,说瑞珠姑娘还好好地,半分委屈也没有受的,林主子哭什么?
那日倾城也在韦主子的院子中,高高坐在韦主子身旁,静华正殷勤地端来一杯樱桃蜜盏,倾城微笑着接过,平静得扫了那瑞珠一眼。
她神色平静,倒也像是个不经事的人儿,可惜又有谁知道她这些日子在辛者库里受的细碎的折磨呢?
大贵每日将瑞珠关在辛者库的密室里,用银针细细地扎了她,那些针眼因为很小,所以外面看起来根本不曾受过任何的伤害,只有受刑者本人才会知道自己到底遭受了什么样残酷的折磨。
开始这瑞珠还是一味的拼死不服输,后来打得久了——晚上行刑,白天干粗活累活——什么疯了的主子拉了尿了的衣衫,全都让她来洗,这样的日夜折磨下,瑞珠很快便招架不住,表示愿意听大贵的差遣。
大贵自然是在她的饮食里下了白日断肠草的,也不告诉她,只是将她父母在外面的情况全都摸清了,威胁她,如果她敢有什么异动,就把她的哥哥弟弟全都阉了弄进王府里来当太监!让他们家断子绝孙!
瑞珠这才服服帖帖的了,大贵这才将她放出来,每日只派给她最轻松的活儿,好好伺候着,一直养到了林主子将她要回去。
大贵没有告诉她到底需要她做什么,只是告诉她等待着,总有一天会去找她的。
第四百零三章 吸引而来
所以这瑞珠也压根不知道大贵背后的主子是谁,因此她就算再倒戈,也根本查不到倾城的身上来。
这一路行来,瑞珠更是寸步不离林主子身边的。
倾城冷眼瞧着这瑞珠的一举一动,倒也没发觉什么异样,林主子照样恃宠而骄,便也是习惯了的,倾城也就不去理她,总为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越近承德避暑山庄,天气也觉得清凉,宁王府那样奥热的天气到了这里倒生出了几分凉意。
倾城每日清晨起了,看着两边绵延的林木,那点点绿意渗入眼帘之内,确有让人浑然忘忧的功效。
她因着怀孕所以总是睡得不大好,这一日到达京城外,便在那里的驿站安歇了,驿站的官员准备的各色东西倒是齐备,难得洗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大家便也都安歇了。
她独睡不着。
晚上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倒是想起以前听说墨玉从外面听来的故事。说是英雄好汉最后总是跟心爱的美人一起归隐山林,打马放牛,好不快活!
倒是九福见她久久未睡,便上前来问,“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九福姑姑,你听外面的风声,真好听,这里快靠近承德避暑山庄了吧?”倾城问着。
九福呼呼点点头,低声说道:“这边过去一点,就是承德避暑山庄了。”
顿时,倾城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来,“我小时候常听人说外面风光是何等的热闹,可惜只是无缘得见,现在快要看见了,倒是觉得心头是很喜欢的,左右我也睡不着,你不如扶我起来,你我二人出去闲逛逛,散散这一路来的憋闷之气。”
九福姑姑想了想,便拿了一阵厚实的披风过来给她披上,叮嘱道:“外面风大,娘娘当心些。”
倾城答应了一声,便任由九福姑姑服侍她披着披风,信步走了出去。
越靠近避暑山庄,这天上的明月便越发的大而明亮起来,就像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沉甸甸得悬挂在天际一般。
九福姑姑也仰头一起观看这美丽的月华,感慨道:“主子,您瞧,月色太亮,连星子也没有几颗了呢。”
倾城见状,却是轻声,“一样东西太盛,总是要压制其他的东西无法出头,有了太阳,月亮便不出头,有了月亮,星星便也瞧不见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九福姑姑听闻这话,也是缓缓分析道:“主子说的是林主子吧!这阵子她的锋芒总是太盛的,难免会有狂风摧折,只是寇氏一族实在是太厉害,倒是给她提供了一把保护伞了,连韦主子都轻易不敢动她的。”
倾城冷笑一声,缓缓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说道:“动不动她的,也不用咱们下手,韦主子之所以容忍她,你以为真的是韦主子不敢吗?”
九福姑姑不解地看向倾城,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倾城斜看了她一眼,问道:“韦主子不动她,看似对她客客气气的,百般容忍,其实却就是在谋算她,你想,韦主子的韦家当时是为什么才被满门抄斩的?”
九福姑姑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噢,主子的意思是韦主子不动她,反而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而寇氏一族声望过高,总有一日王爷也会‘飞鸟尽良弓藏’,到时候——”
倾城点头微笑,拍拍她的手,道:“所以论起心智手段,宁王府内院是鲜有人能与韦主子打个平手的,不过我倒是不希望寇仲将军会有那样一天——我只愿他平平安安,顺顺遂遂,一生幸福美满。”
九福姑姑也知道其中的真相,现在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免得叫倾城伤心。
倾城也知道九福姑姑是为何不说话,便忙找了个其他的话题岔了过去,“这样好的月色,这样美的意境,若是不吹笛,倒真是辜负了,你且去屋子里将我的笛子取来吧,清歌一曲,倒也是乐事一桩。”
九福姑姑笑笑便去了,倾城自站在漫天的月华之下,享受着这难得安恬的一刻,她盈立在那里,端起笛子,轻轻吹奏起了笛子。
果然笛声响起来,婉转清越,她的心气立刻平和了下来,人也渐渐融入到了无边的笛音之中。
她从小就对笛子格外钟爱,喜欢笛子的清越,笛子,用修竹制作,取竹子的清冽风姿,因此音声清越,非其他乐器所能比。
再加上它携带方便,是以无论到了哪里都可以即兴吹奏。
一曲笛声既罢,初瑾只觉得心境平和,回身想叫九福姑姑一起回去,没想到却看到九福姑姑跪在地上,她旁边站着的却是李绍明。
“王爷。”倾城微微一惊,缓缓跪下,“是妾身的不好,午夜吹笛打扰了王爷的清梦了吧。”
李绍明并不说话,只是上前来,轻轻递一只手给倾城,道:“起来吧。”
倾城扶着他的手站起来,肚子沉重的已经颇为费劲,他并没有松开倾城的手,只是轻轻地握住,“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
“妾身瞧着这月华很好,所以便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倾城回答的很是谨慎得回答,现在她对李绍明的心思是一点也摸不透,也不敢轻易回答。
李绍明却是微微颔首,道:“你一路上受苦了,我知道你每日总要吐个三四次的,永顺送去的手绢,你可都收着呢?”
倾城一怔,诧异道:“手绢?什么手绢?妾身并不知道啊。”
九福姑姑见状,在一旁悄声说:“怨不得这些日子的手绢那样多,质地还都很好,原来是王爷费心了。”
倾城心头浮起点点酸涩,喟叹道:“皇上,难为您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