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歌千秋(20)
床上的女子睁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又重新闭上眼睛想睡觉。
“醒醒,是我!”千秋凌乱地用左手将面前的人抓起来,忍着撞墙的冲动道:“你是我 吗?”
韩子矶傻傻地点头,又傻傻地摇头,嘴里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也希望我在做梦!”千秋一屁股坐在韩子矶身边,眼神僵直。
韩子矶侧头,眼神很惊恐地看了千秋许久,终于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大夫:“我们是不是 在做梦?”
大夫觉得两个人都可能撞坏脑子了,他得去开药。
韩子矶慢慢地走去镜子边看了一眼,又慢慢地坐回千秋旁边,两人一句话没说对坐了许 久,突然尖叫一声,对着掐起来:“妖孽,把身体还给我!”
千秋一边掐着韩子矶,一边被韩子矶掐得直翻白眼。
屋子里顿时鸡飞狗跳,两人从床上掐到地上,互相伤害了许久,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们这是互相换了个身子,里头住的还是我们自己?”千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墨发问 。
韩子矶有气无力地点头,平生第一次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再聪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女人。
“对了!那个白胡子老头!”突然回忆起那老头说的话,韩子矶蹭地站了起来,拉起千 秋就往外走:“他不是已经说了我近期有灾祸么?定然是知道些什么,我们去找他,说不定 有办法!”
“好!”千秋麻利地跟着跑出去。
两人在街上找了许久,从刚刚遇见那老头的地方开始追,追了东南西北四条街,也没有 再看见那白色的影子。
韩子矶心如死灰地坐在茶棚子里,一抬头又看见自己的脸,忍不住将头埋在双手里。
“喂,你别哭啊!”千秋连忙安慰。
“滚,谁要哭!”韩子矶黑着脸抬起头:“用女人的身子不代表我是个女人!”
千秋干笑两声,低头看着这身子匀称修长的手指,呐呐地道:“这真是老天开的一个玩 笑,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还回不回家了?”
“现在这样子,还怎么回?”韩子矶没好气地道:“以你这山贼性子回去,就算顶着我 的身子,人家也会当你是冒牌货。我家个个都是人精。”
“啊?”千秋皱了脸:“那怎么办啊?我的金子……”
“闭嘴!”韩子矶气得想掐死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金子!要是两人真这样不男不 女地过一辈子,那可怎么办?
☆、第一十八章 命
韩子矶是帝王,肩负着黎民苍生,姬千秋不过是个小小山贼,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所以 两人出这样的意外,千秋只是恍惚了一会儿,掐了自己的大腿几把,也就认命了。
可是韩子矶很抓狂,他还要回宫,要去跟那老狐狸斗,要将谋害他的人给找出来,要平 定五湖四海,天下归一。如今变成个女人,他该怎么办?
要是顶着这副身子,哪怕是直接去见母后说清原委,母后可能都会让人绑了他推出菜市 口斩首。
深吸一口气,韩子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一看对面。
姬千秋正很粗鲁地吃着一碗阳春面,吃相之潇洒,让他那张干净的脸上溅了不少汤水。
“姬千秋!”韩子矶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斯文一点?”
“啊?”千秋茫然地抬头,看对面自己的脸一脸恼怒的样子,干笑两声抹了抹嘴:“我 看你半天不出声,肚子又饿了,所以叫了碗阳春面。那个,我会尽量斯文的。”
韩子矶无助地捂脸,对面这人比男人还男人,压根没有半点奇怪之处,只是举手投足之 间实在太过粗鲁,跟他一点也不像。
“吃完面继续走吧。”
“去哪里?”千秋问。
韩子矶站起身,一身青色长裙衬得他亭亭玉立:“去告诉你我的身份,也好教你学规矩 。看现在这般坦然,定然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身体里。”
顿了顿,他又道:“身上的银两也用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千秋一脸莫名,压根没听明白韩子矶说的是什么。韩子矶站起来就往街上继续走了,她 也只好付了茶钱面钱赶紧跟上。
“去秦府吗?”
“嗯,你跟上,等会按照我说的做。”
“喔。”
千秋没想过秦府是什么地方,大概也就是韩子矶的亲戚家,也许会很有钱。
但是,她没想过是这样的有钱啊!
两人走了许久,终于站在一座府邸前面,千秋看着门口放着的白玉麒麟镇门,张大了嘴 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府的确是秦府,只是那朱红漆的牌匾上头,写的是“敕造太保秦府”,下头还有个小 金印,门口站着两排家丁,见有人来,立刻有礼地走过来询问:“公子有何事?”
千秋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可是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寻常百姓家,怎么都不可能在 门口放白玉麒麟,这是朝中一品大员才能有的殊荣。而这府邸气派,怎么看都是官宅。
她觉得头有点晕……
“我家公子微服出来,寻太保有事。”韩子矶微微一笑,伸手将千秋手上的一枚玉戒取 了下来,递给那家丁道:“烦请通报一声,以此物为证。”
那家丁颔首,立刻朝府里跑了去。
“态度真好。”千秋恍惚地嘀咕了一声。
“嗯,秦太保家的家丁,一向都是调教得很好的。”韩子矶点头。
秦……太保。
千秋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憋得自己直翻白眼。
太保是什么官?大晋三公九卿,太保为三公之一,与太师太傅同列。可谓大官中的大官 ,权势滔天,翻云覆雨。
她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离州的刺史,区区五品,已经是手握生死,让人退避三舍。
那遇见太保,她是不是得把自己埋进地里面去啊?
千秋觉得腿有点发抖。
韩子矶拍了一下她的背,轻声道:“你不用怎么说话,我来说就行,只要把你愚蠢的表 情收起来,你就是我。”
千秋咬牙:“你是秦太保的亲戚?”
她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不是。”韩子矶摇头。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千秋拍拍胸口道:“早说啊,吓死我了,要真是秦太保家的,我一 个错误不就得被人当成冒牌的打死?我还年轻,还没嫁过人呢!”
韩子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秦府里头已经飞快地冲出来一个人 :“皇上!”
轻盈盈跟燕子一样的小姑娘突然扑到了她怀里,千秋怔愣,低头就看见个插满金钗的花 脑袋拱在她胸前,花脑袋一边蹭还一边假哭:“您终于回来了,宫里的人都好担心您,太上 皇都生气了。”
皇上?太上皇?
千秋僵硬着脖子一点一点扭头看向韩子矶。
韩子矶笑得温婉,点头。
千秋心口一紧,白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花脑袋被吓得花容失色,她那小身板哪里能扛得住男人的身子。好在 韩子矶还在旁边,连忙一把扶过千秋,挑眉。
晕过去了?真是出息。
“来人啊,叔叔你快来!快扶皇上进去!”
韩子矶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乐,换个身子看旁人为自己闹得兵荒马乱,真是别外有一 种喜感。
秦阳是闲在家里没事的,听见了消息就飞快出去接人了。他与太上皇韩朔是发小,对韩 子矶这孩子自然也是喜欢得紧。最近皇帝离宫闹得鸡犬不宁,终于回来了,他定是要好好训 诫一下这位年轻的帝王。
哪里知道,刚进门,人就晕了?
秦阳担心地让府里的大夫全部过来看,一进房间就看见一个青衣裙的姑娘站在床边。
床上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帝王。
“你是?”秦阳皱眉看着韩子矶,这女子他从未见过,怎么会在帝王身边?
“太保安好,奴婢千秋,是主子在路上买回来的丫鬟。”韩子矶温柔地行礼。
女子的礼,看得多了,也学得有模有样。
“买回来的?”秦阳听着,吓了一跳:“怎么会,这家伙那么讨厌女人,怎么会买个丫 鬟?”
正在床边一脸担忧的花脑袋也抬了头,戒备地看着韩子矶。
“说来话长,主子路上遇见不少事情,与莫邪走散了。奴婢救了主子性命,主子便买下 奴婢当护卫了。”韩子矶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