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歌千秋(18)
千秋熟练地翻窗进来,拉着韩子矶就往窗户那边走。
“下去会被发现的。”韩子矶忍不住小声道。
“不下去,咱们上去。”千秋挤眉弄眼地说着,不知从哪儿扯下来一根绳子,借了一点 力就飞上了屋顶。
绳子动了动,示意他跟着上来。
韩子矶平生没有干过什么大胆的事情,也从来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是这次他不知 怎的就很想看看姬千秋到底要干什么。
于是他扯着绳子爬了上去。
屋顶上放着一个十分巨大的布袋子,上头还站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小胡子男人。韩子矶大 惊,正想问他是谁,千秋就已经和那人一了个火,将大布袋一点一点用热气塞满,然后冒成 了一个球。
“上来。”千秋做了个手势,翻进布袋子下面挂着的大竹筐里。韩子矶将信将疑地走过 去,跟着坐进去。
那小胡子男人将绳子一松,鼓成球的大布袋就这么带着两个人飞了起来。
“啊——”韩子矶没承受住这惊吓,脸色苍白地喊了一声。
☆、第十六章 至
千秋想捂着韩子矶的嘴都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嗓子出来,客栈外守着的人必然都要察觉 。不过好在他们坐的这玩意儿已经升了起来,带着他们飞向空中 ,千秋操纵着火的大小和竹筐旁边翅膀的方向,两人很快就越过城墙飞出了巨岩城。
“公子!”楚越趴在窗户边,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房中迷药气味初散,外头早已经没 有了韩子矶的影子。
屋顶上的小胡子男人也早溜之大吉,一边骑着驴子回杂货铺,一边嘀咕:“七号杂货铺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全国连锁,欢迎加盟。”
奇怪的布气球落在了城外的地上,千秋麻利地翻出来,一把扯过韩子矶:“总算逃出来 了,他们定然要追,不过看天象也知夜再深必然有雨,我们只要跑出城郊,他们便再也追不 上。”
韩子矶缓了好久的神,胃中还有些不适。被千秋拉着,只能勉强往前走。
刚刚那种奇怪的东西,他是从来没见过的,不过竟然能载着两个人飞上半空,至少越过 了一城之墙,也是有点稀奇的。
韩子矶一边难受,一边脑子动得飞快。
千秋没时间准备马,两人只能步行。好在外头的石头路不是太长,天亮之前,应该也是 能离开的。
“那东西你从哪里弄的?”韩子矶问。
“嗯?你说热气球么?”千秋笑眯眯地答:“我本来只是打算去那杂货铺子里买些绳索 铁耙子备用的,哪里知道那铺子里有个架子上写着什么‘新款上市’,我没看懂,就问那一 叠布是什么,掌柜就给我说了,然后我就买了。”
韩子矶抽抽嘴角,他还以为是这丫头想出来的东西,正想惊叹呢,哪里知道还是别人的 智慧。
但是……
“你哪来的钱?”
千秋嘿嘿笑两声,宝贝似的掏出一点碎金子道:“客栈里跟人比武,那人不是输了么? 所以走的时候我把金子从掌柜那里要来了。”
是要来的还是抢来的?韩子矶默默不语,不过总算是逃开了楚越的限制,他们现在换一 条路回洛阳,比他们提前到,再好好收拾一番,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宫了。
还是得感谢这运气好的女山贼。
韩子矶侧头看了一眼,千秋正看着脚下小心走着路,侧脸看过去,倒也有几分秀丽。
“怎么了?”感觉到旁边的目光,千秋侧脸,嫣然一笑。
韩子矶打了个哆嗦。
“你还是别这样笑。”他认真地道:“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千秋脸一垮,手叉腰,愤懑地道:“笑不露齿你也有意见,我好歹也是个女人!”
“轰隆——”天上突然响起一声巨雷,声音之大,吓得两人都是一呆。
“哗啦啦——”倾盆大雨就这么泼了下来,淋得两人透心凉。
“下雨了……”千秋呆呆地说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雨大得,躲都不用躲了, 反正是全部湿透。
韩子矶将复杂的外袍脱了丢开,没奈何地往雨中继续走:“一定是你刚刚说自己是女人 ,得罪了天神,拿雷劈你的时候不小心降了雨。”
“胡说!”千秋呲牙,气得要扑上去咬人。
韩子矶轻松一闪,随即神色恢复正经:“快些走,这么大的雨,我们还不一定能安全离 开。”
千秋收起爪子,点了点头,跟着韩子矶艰难地淌水前行。
路开始泥泞起来,千秋好几次都差点摔下去。韩子矶伸手拉着她的胳膊,眼睛被雨水淋 得睁不开,只能眯着眼睛看路。
千秋连滚带爬地跟着走,雨幕之中,前头的身影倒还是很平时一样挺直,半分没因这狼 狈环境折腰。这样看着,到是有了几分安心的味道。
“那边有个棚子。”韩子矶抹了把脸,道:“先过去歇一会儿,这雨太大,前面的路根 本过不去了。
千秋点头,浑身湿透的感觉也不好受。
两人艰难地走进那棚子,棚子颤颤巍巍地顶着大雨立在路边,像是猎人歇脚用的地方。 挡住大部分雨水,却还是有几个缺口在漏雨。
千秋打了个喷嚏,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而后东摸摸西摸摸,从裤脚管子里掏出个油纸包 ,打开拿出个火折子。
“还有点儿干柴火。”韩子矶指了指一边的角落,千秋连忙去抱过来,哆嗦着点了火。
韩子矶嘴唇有些发白,下雨毕竟有些冷,两人又都全身湿透,让衣服在身上烤干的感觉 ,自然是酷刑。
“脱了衣服烤干吧。”千秋一边从身上翻出绳子,一边将几根长的树枝支成两个架子: “衣裳隔在中间,我不会偷看你的。”
韩子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不相信我么?”千秋瞪大了眼睛,直起身子道:“我很正直的,说了不偷看就不会偷 看!”
“不是这个……”韩子矶忍不住扶额:“你才是女子,怎么不担心我看你?”
千秋撇嘴:“你至于看我吗?”
韩子矶摇头。
“那不就得了。”千秋摆摆手:“你要是看了,我赖你一辈子,苦的还是你,我担心什 么。”
“……”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千秋背过身去,韩子矶先褪了衣裳,挂在绳子上,顺便充当屏风。而后就坐在火边烤火 。千秋又支了两个架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衣裳都脱了挂上去,而后躲在自己衣裳后面练习 打坐。
气氛一时有点奇怪,说话也不对,不说话也不对。外头瓢泼大雨还在继续,他们走过的 山路都被淹得差不多了,后面的人就算是飞也追不上他们了。
韩子矶安静地看着火堆,轻咳一声还是开口道:“我们往北边走,再过四天就能到洛阳 。到时候你还可以在洛阳多玩两天,然后带着你的千两黄金衣锦还乡。”
“好啊。”千秋笑嘻嘻地道:“要是能给我爹带个女婿回去就更好了。”
韩子矶忍不住挑眉:“你不惦记你的师兄了?”
“惦记有用吗?人家都成亲了。”千秋颇为苦恼地叹息一声:“也怪我自己不像个正经 女子,整天打打杀杀,师兄喜欢了别人也是应该。”
“那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楚越?”韩子矶道:“他也不错吧?”
千秋歪着头想了想,道:“不错是不错,但是看那模样也是个高门子弟,我高攀不起。 你要给我说亲啊,就给我找个普通的男人,不用多有钱有权,人好就行。”
韩子矶摇头:“没出息,多少人想着飞上枝头,你倒是鼠目寸光。”
“嘿,知足常乐嘛。”
微微抬了抬嘴角,韩子矶想,还是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天亮的时候雨才终于停了,千秋和韩子矶都各自穿好了衣裳,继续往前赶路。
楚越往西北方向猛追,两人却是往北方走的。借着天时地利,韩子矶很顺利地摆脱了追 踪,一路往洛阳而去。
千秋有次很好奇地问:“你家到底是干嘛的?”
韩子矶坐在车上慢悠悠地回答:“跟你差不多,不过我家是抢全天下的钱,再用回全天 下身上去。”
千秋下巴碎在了地上:“全……全天下?产业也够大的。”
韩子矶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