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宠娇娇妻(14)
“别动,断面吃了不吉利。”林卓取过她手里的筷子,在她边上坐下,又把面碗挪到自己的跟前,“正好我忙活了大半天,也饿了。”
说着,就咬住了面条。
他吃面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吸溜完了。
林卓放下筷子,抬头瞧见林婉宜正盯着自己,脸上神情莫测,他不由撇了撇嘴,道:“你看我做什么?不就吃了你一口面,至于这么不高兴吗?”
知道他误会了,林婉宜微微笑着,摇摇头,掏出手帕,见他要躲开便伸手按住他肩膀,轻轻地替他揩去嘴边的汤渍,“卓儿,我没有不高兴。”
虽然林卓的动作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她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分明是关心自己,非要竖起身上的刺来。
她的动作让林卓耳根子发热,他的脑海里蓦然划过一个画面,很模糊,但似乎能跟眼前重合,如果除开两个人的年纪来说。
记忆里的小女孩,趴在拔步床边,费力地踮起脚尖,伸长了手去为躺在床上挥舞着小手的婴孩儿擦脸。
那个婴孩儿是他,而小女孩就是林婉宜。
林婉宜是他的姐姐,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林卓的整个身子几乎僵在了那儿,难得乖巧的没有回嘴,也没有躲开。
眼前的一幕温馨而和睦,让被姐弟俩遗忘在边上的林修儒都生不出失落来,相反一颗心从未如此充盈过。他静静地看着,欣慰的笑意慢慢爬上嘴角与眉梢。
——
如水的夜色慢慢地倾泻,信阳城里,璀璨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从星星点点到光海明亮,五彩斑斓的花灯几欲迷乱人眼。
饮月楼二楼的棋阁正好对着熙熙攘攘的长街,林婉宜坐在窗边,双手托腮,倚着窗台上向外望去。
她目光所对的方向是东边的一条小巷,因为满街灯火明亮,衬得那条巷子愈发的漆黑,一如九年前的模样。林婉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似乎跟着记忆转换,人流来来往往,叫卖与喧嚣远去又被拉近。她看到,梳着丱发的粉衣小女孩独自站在巷口的莲花灯下,一手提着兔子灯,一手握着冰糖葫芦,不住地朝两边的人群里张望……后来出现了一个瘦小的男人,他弯腰似乎在和小女孩说什么,却被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唤声惊到,直接抱起小女孩就跑进了小巷。
惊慌的呼喊和小女孩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一声又一声地冲击而来。
“婉宜,婉宜?”
亲和的唤声在耳畔响起,林婉宜恍然回过神,转过头来,发现不知何时薛宝盈已在她的对面坐下。
薛宝盈看着林婉宜怔愣的模样,问道:“一进门就见你发呆,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听出她语气里的关切,林婉宜牵了一下唇角,轻声道,“只是很久没有见过信阳的七夕灯会了。”
薛宝盈笑道:“所以,我特意留了帖子邀你出来呢。”
因为她的夫家孙府里今儿中午宴请重客,她身为长媳少不得要回去操持一二,所以上午的笄礼一结束她便先行离开了。至于帖子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特地邀林婉宜入夜赏灯。
林婉宜眨了眨眼睛,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狡黠,她笑嘻嘻地问道,“七夕良夜,宝盈姐姐竟舍得丢下孙家大公子一人,出来陪我?”
“你个促狭丫头,也学会打趣人了!”薛宝盈笑晲她一眼,见她捂着唇乐不可支,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不过,路上过来时,我见着街边一家炒栗子香,打发他去买了。”言下之意,她可不是一人出行的。
薛宝盈向外张望了一眼,丹凤眼微微一亮,纤指轻抬,指了指饮月楼的对面,启唇:“呶,那家伙在那儿呢。”
闻言,林婉宜下意识地侧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不远处的街边,一个不大的摊铺前悬着一面店招,写的是“唐记栗子香”。店招下,沿街道顺开,是长长一溜候着买炒栗子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林婉宜看了半晌,没有找到薛宝盈指的人,正欲收回视线,一个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却不期然撞进她的视野里。
身穿上白下蓝短褐的男人小跑到糖炒栗子的队伍最后站定,一边抬手抹去额上的汗,一边微探脖颈向前张望,似乎正盘算着还要等多久。
不知怎么的,林婉宜忽然忆起当初在西郊山上见过的两个小孩儿,她想,七夕这么好的日子,他应该是和妻子一起带着儿女进城来玩,然后跑过来给儿女买糖炒栗子的?
林婉宜轻轻地垂下眼帘,无声一笑,继而自若地收回了视线。
“哎呀,我刚刚认错了人!”
伴着薛宝盈一声惊呼,雅间的房门被推开,有温润的声音隔着帘幔传来。
“娘子把谁给认错了?”
来人正是薛宝盈的夫婿,孙时逸。
孙时逸知道帘幔这一边还有女客,故而并未挑帘,只隔着帘幔和薛宝盈说话,“你要的糖炒栗子我给买来了,尝尝?”
薛宝盈起身,挑开帘幔,笑啐道:“明知道我是出门来见婉宜妹妹的,非得跟过来,这会儿又一本正经地做给谁看呢。”柳眉轻挑,“左右又都不是外人,也该见上一见才是。”
孙时逸笑着把炒栗子递过去,道,“娘子说得有理,说起来,小时候我好像也见过几次林姑娘来着。”
“可不?”薛宝盈挑眉侧身,让出跟在身后的林婉宜,指着孙时逸对她道,“这就是我家那口子,唔,婉宜妹妹可还记得从前那个把你吓哭然后给林珵暴揍一顿的家伙?”
林婉宜一愣,隐隐约约地记起一点,迟疑道:“不是吓哭,是抢了我的……米糕?”
“扑哧!”薛宝盈没掌住笑出声,一旁的孙时逸则瞬间垮下了俊脸,哀怨地看向自家娘子。
他小时候想跟薛宝盈玩,跟她家隔壁的林家丫头也遇见过几回,可抢食的行为就干过一遭。如今好多年过去,眼见着当事人都快忘了,这会子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宝盈好不容易绷住笑意,替二人正式引见后,便把孙时逸打发了出去。
看着孙时逸耷拉着脑袋出门去,林婉宜抿了抿唇,道,“宝盈姐姐,要不你还是去陪孙公子罢。”
她不想当那明瓦的羊角灯笼。
薛宝盈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摇摇头,“不用,今儿阿斐刚好在酒楼帮忙,比起跟我一道闲逛,他更乐意去找阿斐吃酒呢。”见她面上犹有迟疑,索性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街上花灯正好,先陪我去瞧瞧。”
她兴致正浓,林婉宜也不拘泥,把劝说的话吞回去,默默地跟着她出了饮月楼。
舞花灯是信阳七夕灯会百年传承下来的经典,由各式各样的花灯拼接串联而成的灯龙灯凤盘旋绕舞,伴着锣鼓喧嚣从长街穿过,为街上的有情人送来龙凤呈祥的祝福。
林婉宜和薛宝盈离开饮月楼没多远,欢庆的锣鼓声便响了起来,影影绰绰的,龙凤灯链已经开始舞动,人潮一下子就涌了过去。
林婉宜见了,立刻反应过来,想要握紧薛宝盈的手,却不防被后面突然冲过来的人撞开相握的手,连着身子也往一旁趔趄了好几步。好容易站稳,林婉宜抬目张望,人来人往,独不见薛宝盈,便是先前跟在她身旁的莲枝也不见了踪影。
举目四望,是和记忆里相仿的熙攘,恐慌与惧怕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林婉宜一下子白了脸。她脚步虚浮地往和薛宝盈被冲散的地方走,却被蜂拥而来的赏灯人越挤越远。
信阳城的城心有一棵老槐树,据说从信阳建城伊始便长在那里,距今有百余年的历史。老槐树枝繁叶茂,在树干周围的空地上还露出了些许硕大的根茎。林婉宜顺着人潮被挤到老槐树附近时已经接近外缘,经过起初的慌乱,此时的她稍稍冷静下来,微侧着身子终于躲闪了出来。只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脚下便绊到了老槐树的根茎,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去。
近在咫尺是老槐树粗壮的树干,树皮干裂粗糙,这样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林婉宜吓得闭紧了双眼。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林婉宜微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腰间的火热。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扑进了一个坚实而火热的怀抱,鼻息之间萦绕的是陌生而浓郁的青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