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72)
嘉元帝在房中来回踱步,半晌后揉了揉眉心,不确定地问道:“你说钟逵怎么了?”
“不……不见了……”禀报的大臣满脑门冷汗,战战兢兢地禀道:“钟府人去楼空,一个不剩,守城的士兵说今日前脚皇撵出了皇城门,后脚钟大人就出了城,如今只怕已经跑出老远,想追已经追不上了。”
嘉元帝的面目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他跑了?为什么?”
“据说,那些救走长乐公主的人就住在钟大人府上,是钟大人安排他们潜入大相国寺,然后趁机……趁机行事的……”那大臣声音越来越低,欲哭无泪。
钟逵当了十几年的礼部尚书,背景都是极为干净的,他娶了个媳妇儿,但是膝下并无子嗣,府中下人也不多,两三个老妈子和几个丫鬟小厮,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么几个人想要逃走,轻车简行,轻便得很,但是这么多年钟逵一直安分守己,谁知道会有这出。
他们都快哭了。
沈慕白闭了闭眼睛道:“钟逵应该是大楚的人。”
原本他可趁大楚不备之时一举拿下蜀山,当时大梁的一万大军已经攻到蜀山脚下,而周以围已然重伤,即便他杀了三个七杀,也不足以撼动大局,可偏偏大楚的军队却来得那样及时,将他最后的计划破灭干净,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将所有的人排除,最后瞄准了意外出现的谢屿。
意外,代表着可能会有变数,大楚的军队能及时出现,很可能与谢屿有关,而钟逵能舍弃礼部尚书的职位,逃出大梁,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是大楚安插在大梁的奸细。
钟逵帮助言久逃走,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助言久逃走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他只是奉了谁的命令?他到底奉谁的命令?
一团疑问在沈慕白的脑海里不停地打转,每一个都毫无头绪,他简直不知道下一步除了追杀言久,他还能做什么?
可他不希望言久死,言久也不能死。
“下通缉令,通缉钟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长乐公主……”嘉元帝咬牙切齿,“朕对她百般容忍,她却联合外敌欺负到朕的头上,还绑走朕的儿子,吩咐下去,长乐公主身边的那些党羽尽数杀之,活捉长乐公主,朕现在还不想让她死。”
是的,沈慕白暗想,传国玉玺尚未找到,嘉元帝不会要言久的性命。
“还有,封慕白为瑞王,择良辰吉日行封赏之礼。”嘉元帝补充道。
司马宏闻言,立马站出来拱手道:“如今太子还未寻回,朝野因太子被掳之事动荡不安,此时若是封沈大人为瑞王,皇上只怕会落人口实,以为皇上不顾念太子死活,有损皇上清誉,也会让天下人认为他们兄弟不睦,引起人心动荡,老臣以为封王之事还是等太子回朝后再行礼仪也不迟,还望皇上三思。”
沈慕白沉默不语,假装没听见。
嘉元帝的名声是什么他本不在意,这破烂山河已经够破了,他也不介意再破些,如今太子失踪,他若是在这个关口被封为瑞王,只会让他名声大噪,在朝中的势力更上一层楼,与这点比起来,所失去的什么兄友弟恭这种贤名,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嘉元帝的目光在沈慕白身上一扫,问道:“慕白,你以为呢?”
沈慕白抬头,拱手道:“全凭父皇做主。”
司马宏暗骂一声“狗贼”,张口还欲劝嘉元帝,却听嘉元帝率先说道:“太子此去,凶多吉少,他一人生死怎比得上我朝纲之重,择吉日封慕白为瑞王,不可懈怠。”
众大臣齐声应道:“是。”
言久从未见过写得这么简单的心法,全文通俗易懂,说得也不过就是寻常穿衣吃饭的小事,但字里行间却透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她通篇看完,几乎能一字不落地完全背下来。
李叔道:“这套‘沉心诀’乃是余清怡前辈所写下的,内容很简单,修炼这套心法的方法也很简单,但也只是看起来简单而已。”
谢屿接话道:“想要练就这‘沉心诀’,须得在每日衣食住行的时候都按照上面所言,时时刻刻注意,时时刻刻警醒,比如穿衣服的时候须得将体内真气汇聚道百会穴,吃饭的时候需要闭气咀嚼,走路的时候……”
谢屿估计是懒得说了,懒洋洋地道:“这么费工夫费心力的事,还不如全神贯注地练几个小时的刀剑来得痛快呢,所以这上面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这种难如登天的事情,凤千陵从不认为自己能够办到,他才看了前几句就懒得再看,目光在室内东瞧瞧西瞧瞧,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言久收回目光,道:“走吧。”
李叔打开另一个石门,他们走入石门后的通道,油灯的灯光十分昏暗,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凤千陵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大叫了一声,整个身体从原地弹起来,下意识地冲向言久寻求庇佑,被谢屿一巴掌拍在肩上,拦住他的去路。
“鬼吼鬼叫什么?想把追兵都引过来是不是?”谢屿真想一脚踩死这胆小鬼,奈何言久就在眼前,而他也没有欺负小孩子的癖好。
“有……有东西……”凤千陵哆哆嗦嗦地说。
李叔手里的油灯往地面上一照,忽然照出无数个人头骷髅,凤千陵见此,脸色越发惨白,这次他学乖了,死死咬着牙齿,愣是没敢吭声。
李叔长叹一声:“想来这里便是他们当初堆尸骨的地方之一了,当年大梁军队杀了我琅琊山数百人,他们连坟墓都懒得挖,就将那些尸骨统一运到了暗道里,往暗道里一丢,便不管不问了,哎!”
谢屿几人脸色均十分难看。
这一幕让言久想到当时一万大梁军队压境到蜀山脚下的事,她真不敢想象,当时若是大楚的士兵没有及时出现,是不是当年琅琊山被灭的情景就要在蜀山重新上演。
是不是她的师兄弟们都要沦为大梁士兵的刀下亡魂。
言久咬了咬牙,又想打凤千陵。
凤千陵听得胆寒,下意识不想相信李叔的话,但是他不过是大梁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他的地位只怕连沈慕白都不如,这些人何必骗他这样一个胆小如鼠又没有作为的人呢?
李叔道:“前路已经被骸骨堵塞了,看来我们只有原路返回,再另寻其他路径了,走吧。”
这次,他们加快了脚程。
李叔根本分不清哪条路通向哪里,好在这里有个神人谢屿,这人在地上的时候天南海北都找得到方向,到了地下竟然也丝毫不受影响,前后左右各通向哪个方向完全难不倒他。
通常都是谢屿指方向,李叔找通道,虽然李叔这个记忆不全的找错了好几次,但是十有八九还是正确的,他们并没有走多少弯路。
第67章
谢屿敏锐地发现言久走路的时候似乎有点变化了,她全身的重心似乎在不停地转移,一会儿重心在脚上,一会儿重心在上半身,随着重心的转移,她体内流窜的真气也在不停地转移,而她整个人看上去时重时轻,有时谢屿觉得她下一刻就要倒下,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倒下,有时谢屿又觉得她立刻就要飞起来,她却始终没有飞起来。
谢屿将这变化看在眼里,他轻轻地拍了拍言久的肩,问道:“你在练那套心法?”
言久点头:“正反无事,闲来练练。”
谢屿挑挑眉:“没事你可以跟我说说话嘛,你想说什么,天南海北我都能说上几句,长路漫漫,不说话多寂寞,你说是吧?”
言久煞有介事道:“那你告诉我嘉元帝会何时封沈慕白为王?”
谢屿收起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面上显露出几分认真来,对言久说道:“嘉元帝想把皇位传给沈慕白,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此言一出,凤千陵顿时炸了,回头就对谢屿吼道:“你胡说,我父皇不可能想把皇位传给沈慕白的,沈慕白算什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生的野种,他也配做大梁的皇帝?”
如果说凤千陵此生最佩服谁,那一定是言久,若论他此生最恨谁,那便是沈慕白无疑了,自从沈慕白出现后,她的母后就再没有笑容,父皇对他的宠爱也日渐消散,满朝文武大臣逐渐以沈慕白马首是瞻,他这个太子渐渐变得毫无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