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27)
“我还是不放心你,”那人跑到言久的面前,忽地淡淡一笑,“所以就追过来了。”
草屋搭建的农舍,条件十分有限,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两间房并一个小茅房,就是农舍的全部,屋檐下摆着一口大铁锅,里面的水已经沸腾了起来,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热气。
农妇用一个木头做成的大勺子将开水舀进一个木盆里,又从旁边的木桶里添了凉水在木盆里,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端进屋里。
言久正要伸手去解苏飞鸿衣服的扣子,一个身影动作比她更快。
谢屿一面为半死不活的苏飞鸿解衣服一面回头对言久说道:“你先出去吧,这种糙活不适合你干,我打小伺候惯了,缝伤口这种活计完全不在话下,不用你操心。”
其实言久也觉得她来不合适,虽然她经常在大老爷们儿堆里混,但是毕竟她是女儿身,若无必要,她是不会轻易和男子有身体上的接触的。
这农舍里就只有农妇和农妇断了腿的老爹,缝伤口这种事,他们根本不会,谢屿一看起来就像个公子爷,虽然他已经尽量减低他公子爷的存在感,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苏飞鸿是个怕疼的,言久觉得还是得自己上。
不过既然谢屿主动揽下了这活,言久自然乐见其成,她将准备好的针线和油灯放在旁边黑漆的柜子上,说道:“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谢屿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言久走得毫无压力,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很快,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那沉痛的叫喊声跟杀猪似的,简直震耳欲聋,紧接着就是苏飞鸿的吼叫声:“言久,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站在屋檐下的言久穿着一身麻布衣衫,是她从这农妇的手里买来的,她弯腰捡起一根木头放进熊熊燃烧的大火堆里,回答:“你是个男人,这点痛叫什么叫?”
“就是!”为了防止缝针时苏飞鸿乱动而给将他的四肢牢牢绑在床上的谢屿毫无心里压力地接话道,“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如一个女人。”
这句话简直戳中了苏飞鸿心里的痛。
他虽然是蜀山弟子,但是也走南闯北很多次了,见过的人比言久吃过的盐还多,竟然没看明白言久竟然是个女人!!!
从阎王殿爬回来的苏飞鸿感觉自己现在被放在油锅里烧,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不叫嚣着疼痛,他痛得大汗淋漓,恨不得将身边这给他缝针的男人一脚踹了。
“阿久,你从哪儿找来的郎中,他想弄死我!”苏飞鸿鬼哭狼嚎。
谢屿懒得听,随手拿了张帕子团成团,塞进苏飞鸿正好张开的嘴巴里,堵住他的话。
言久捡起一旁的柴火继续给灶台里加柴,懒得理会。
缝伤口是个细致活,谢屿以前虽然没怎么做过,但是做得还颇得心应手,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全面发展的天才,这个世界上他除了不能生孩子,大约没什么是不能做的。
苏飞鸿在痛得死去活来间晕了过去,谢屿毫无压力地缝完他身上所有的伤口,然后扒了他的衣服将他被汗水、雨水、血液和泥泞弄得脏污不堪的身体擦拭干净,又给他穿上衣服,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觉得伺候人这个活,不是个好活,干起来是真心地累人。
最重要的是,身为伺候人的那个,大多数还得随时看自己主子的脸色。
谢屿抽了堵在苏飞鸿嘴里的帕子,迈着大长腿出去了。
言久此时就坐在火堆边,暖洋洋的火将她的小脸映照得通红通红的,像是无意间施了脂粉,煞是好看,她的眼里倒映着火光,那簇火苗好像就燃烧在他的心底。
“你也是趁乱逃出来的?”言久抬头问他。
谢屿点头:“大楚士兵攻进城内,城内的百姓四散逃窜,我担心鬼诉追杀你,你又不是鬼诉的对手,所以追上来看看,还好你没事。”
言久“哦”一声,继续给灶里添柴。
谢屿发现,她不是爱说话的人,很多时候她都是安静的,除非有人找她说话,否则她其实很难主动开口和别人聊些什么。
她安静起来的时候,完全就像深闺宅院里的千金大小姐,斯文而秀丽。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谢屿问。
“回去找师父,交差。”言久言简意赅。
这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简单,想说的和想做的都只是那么一两件事,再没有别的,谢屿追问道:“你打算怎么走?走哪条路?”
言久单纯地摇头:“我不认识路,等我师弟醒了我问我师弟,他知道怎么走。”
谢屿:“……”
到底谁才是师弟,这姑娘大约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指不定还帮着人家数钱。
这地方根本不安全,言久想等苏飞鸿醒了就走,鬼诉认出他们是蜀山的人,只怕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在回蜀山的路上拦截他们,言久不笨,知道谢屿想提醒她什么。
苏飞鸿在床上躺了约摸一个时辰,他是被痛醒的,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没一处不疼,言久盛了碗粥喂他,这粥还是农妇用垫底的大米熬出来的,非常珍贵。
只是珍贵归珍贵,味道确实不太好,有种发霉的气味。
但是眼下这种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苏飞鸿也没力气去计较粥到底好不好喝了,只要能填饱他的肚子就行。
两碗粥下肚,苏飞鸿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他看了看被言久绑在身上的东西,顿时就觉得脑神经都痛了起来,要是没这个东西,这时候他还躺在蜀山的床上睡懒觉了。
“走吧。”苏飞鸿道。
言久伸手想将他扶下来,谁知那苏飞鸿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对言久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后者从来不喜欢干伺候人的事,闻言立刻闪到一边。
苏飞鸿艰难地撑着床边站到地上,整个过程让他额头上又不禁滴下了几颗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好在他身上多半的外伤都在上半身,双腿只是被划了两三道小口子,走路并没有很大的问题,只是估计走不了多快。
然而,他们还未走出这间茅草屋,言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不小的动静。
她朝苏飞鸿比了个“嘘”的手势,将苏飞鸿交给谢屿照顾,自己出门去了。
很快谢屿和苏飞鸿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剑相撞的打杀声,苏飞鸿自己是个伤患,此时不上去给言久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了,没想到身边这位竟然也如此稳得住。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姑娘独自去打贼寇的?”苏飞鸿翻白眼道。
谢屿对他的鄙视很不以为意:“她的对手又不是鬼诉,我操心干什么?”
苏飞鸿:“你怎么知道鬼诉没来?”
谢屿:“他若是来了,其他人根本就不必上。”
苏飞鸿想想,觉得这人说得有道理,一个鬼诉便够言久对付的,其他人根本派不上用场。
很快,外面的打杀声便消停了下来,躲起来的农妇和她老爹这才哆哆嗦嗦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苏飞鸿见他们可怜,递了一锭银子给那农妇。
“你们离开这里吧,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农妇蹑手蹑脚地接了银子,点了点头,转身去扶她的老爹。
言久很快回来,七八个黑衣人搜过来,只是让她受了点皮外伤,手臂上被刀划破了一道小口,谢屿赶忙给她包扎止血,伸手去扶苏飞鸿。
“我们立刻走。”
言久和苏飞鸿都不敢耽搁,他们不敢走大道,只能绕路而行,反身朝山上走,刚下了雨,山路不平,苏飞鸿这伤患一路走一路哀嚎,弄得言久很想堵上他的嘴巴。
第25章
“我们得从大楚绕一圈,”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苏飞鸿说道,“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躲开七杀的追杀,这次鬼诉没有在湖阳城中拦住我们,嘉元帝定然会派其他人来,若是遇上沈麒麟那个老妖怪可就不好玩儿了。”
言久朝他投去疑问的眼神。
“沈麒麟是七杀中最擅长使用毒物的,凡是被他的毒物所伤,不死也得脱层皮,他手底下养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鸡零狗碎,非常擅长追踪,我估摸着这个时候那老妖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苏飞鸿身上的伤口灼烧般地疼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