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24)
“看来我还得好生练练我的剑。”言久忽然道。
这句没来由的话落在谢屿的耳朵里显得格外莫名其妙,他脑神经转了一百八十多个弯才搞明白言久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等的话,不由得哭笑不得。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他们才偷偷溜回去,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屋顶上,层云黑压压地悬在高空,不多时雨势就越来越大,言久突然问:“城门何时换防?”
“深夜子时,这是城门防卫唯一松懈的时候。”谢屿回答她。
这场雨好似永远也没有停歇的时候,言久将桌上的筷子透过敞开的窗户扔出去,筷子插进地面的泥土里,无声无息的,筷头颤动间好似带着一股子戾气。
大雨稀里哗啦的,有种想要将屋顶砸烂的错觉,言久隐约听见屋外有脚步声,她赶忙起身,站到门口去,小心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她看见那位穿着棉布衣衫的妇女朝谢屿的房间走去了,谢屿好似有所感应,那妇女还未走近,他就已经率先打开了门,问道:“什么事?”
那妇女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她声音极小,被雨声掩盖了,言久没清楚。
继而她看见谢屿眉头倏然皱起,低低了骂了句什么,然后目光就直直地朝言久的房间射来,言久没来得及躲开,与谢屿的视线在空中遥遥相撞。
继而谢屿拉开门,大步朝她走来,言久知道他有话要说,便大大方方地为他打开门,谁知谢屿开头就道:“大楚的军队正在攻城门。”
雨夜,子时,换防……兖州城与湖阳本就距离不远,大楚趁这个时候攻打城门,倒是并没有让人觉得意外的地方,言久意外的是,这妇人竟然会这个时候跑来通知谢屿。
仿佛看出言久在想什么,谢屿解释道:“我一早跟容姨提过,若是城门口有任何异变,麻烦她率先通知我一声,因为我想出城。”
言久露出了然的神色,没有多问,他朝谢屿一拱手:“多谢。”
然后转身拿起自己的剑,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雨夜里。
容姨望着言久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失魂落魄的谢屿,又望了望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震惊道:“您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谢屿垂下眼,遮去满脑子的失望,茫茫江湖,曲起终有落,聚散总有时,只是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何年何月何地了。
谢屿挥挥手,对容姨道:“你去查查她的底,看看那小妖精到底是何方神圣。”
容姨心想,你怎么不说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勾了你的魂呢,但是这想法容姨只敢在脑海里过一遍,万万不敢当着这位的面说。
“我还以为您不查呢,”容姨悠悠道,“可怜人家多机灵水灵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不小心遇到了您呢,依我看,您其实也不必查的,毕竟有缘千里来相会,迟早会再遇的。”
谢屿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相信缘分那玩意儿,还不如相信我制造出来的巧合,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都是扯淡,就你们脑袋瓜笨的才会相信!”
容姨瘪瘪嘴,暗暗朝谢屿投过去一个白眼。
言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运气不错的主,上天让她落到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是为了让她尝一尝人间疾苦,并不想那么快地收了她的小命。
当年嘉元帝灭宫的时候,她侥幸活了下来,绝对是她命不该绝。
认为自己命不该绝的言久冒着大雨飞快地在“贫民窟”寻到了躲起来的沈慕白和苏飞鸿,又三两下从泥土里掏出了那个牛逼哄哄的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小铁盒。
言久将小铁盒栓到自己的身上,领着沈慕白和苏飞鸿一路飞檐走壁赶往城门口。
夜里大雨滂沱,他们的身影很快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淋了个透彻,人走在地面上,衣服都在不住地往下滴水,他们三个人一眼看去都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城门口大楚和大梁的两方人马打得你死我活,大楚的士兵想要翻城入墙,大梁的士兵玩命抵抗,弄死不让大楚的士兵如愿以偿,瓢泼大雨的黑夜,溅在脸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鲜血,点起来的火把眨眼就被雨水淋灭,战场鲜血淋漓。
言久领着沈慕白和苏飞鸿,就想从这鲜血淋漓的战场上浑水摸鱼,摸出城外去。
三人属言久轻功最好,苏飞鸿虽然是个垫底的货,但和这些士兵相比那绝对是高了无数个档次,他们穿着一水的夜行衣,就像三只黑色的大猫,弓着身体行走在刀光剑影之间。
忽然,言久的耳朵一动,身体灵巧在原地翻了个身,躲过了一只朝她射过来的利箭,黑暗中,女孩子的眼睛锐利得像是猫眼,逆着夜色望向利箭飞来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排黑衣人,为首的人穿着冰冷的铠甲,手上举着一张弓,他抬起手,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便恭敬地朝他递上利箭,三支利箭上弦。
言久看见那个为首的黑衣人嘴角勾起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弧度。
鬼诉。
言久的脑海中不自禁地冒出在谢屿口中听到的那个名字,她在大雨中将那个小铁盒解下来丢给苏飞鸿,对他道:“快走,将东西原封不动地交给师父。”
苏飞鸿的脑袋顿时炸了,这临危不得不受的命简直让他想跪下来给言久磕头,求她不要将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自己,然而,苏飞鸿知道,他必须带着东西走,因为他绝不是鬼诉的对手,言久和沈慕白留下来,至少能拖上鬼诉一阵。
苏飞鸿咬了咬牙,二话没说,背上东西就从城墙上跃了下去,他从大楚的士兵手上抢下一匹马,背着能压死他的“重担”不管不顾地奔命。
言久手里利剑出鞘,十来个黑衣人在鬼诉的命令下朝他们围过来,每个人都身手不凡,鬼诉想留下这些人对付言久和沈慕白,自己领着剩余的十来个人去追苏飞鸿。
沈慕白和言久对视一眼,师兄弟多年来形成的默契几乎不需要多说什么,在沈慕白一点头后,言久便挥剑击退身边的两个黑衣人,提气追了上去。
第22章
玩命骑马飞奔的苏飞鸿只觉得身后一阵阴风袭来,让他即使骑在马上,也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他不太敢往后看,生怕自己这一回头,就会迎面挨上一巴掌。
他死死地拽紧了手里的东西,一拍马屁股,越发加快了速度。
“雁过无痕”快如闪电,鬼诉一只手就要抓到苏飞鸿的脖子,然而,就在此时,一柄长剑带着某种不怕死的劲力朝他袭来,硬生生地将鬼诉的手震开。
与此同时,鬼诉的身影猛地倒退出去。
长剑被鬼诉的力道震得一阵颤动,言久的虎口整个麻了,长剑险些脱手而出,只此一招,她便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鬼诉的对手,对方习武几十余载,内力完全不是她这个黄毛丫头可比。
言久在这方兀自震惊,却没想到鬼诉同样震撼,在江湖上游走几十余年,他还从未遇到过年纪这么轻力道却那么强的少年人。
这少年人穿着夜行衣,身材纤细得像个女人,那双眼睛却极为清亮,就像还没有经过丝毫打磨的玉石,鬼诉忽然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男是女了。
这是言久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死敌,她握住长剑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就怕被对方看出任何端倪,她暗想,能拖住对方一会儿算一会儿。
那些随着鬼诉追上来的人全都去追苏飞鸿了,只留下鬼诉这个大家伙,言久偷偷动了动手指,发麻的虎口才终于感觉好了些。
“哪里来的小家伙,竟然当我的道!”鬼诉阴冷地问。
言久对鬼诉丝毫没有惧意,就算她知道这人是大名鼎鼎的七杀之一,就算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她也丁点不怕她,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然而,言久不会说这些场面话,什么吓唬对方之类的,这种话是苏飞鸿的绝技,言久只会保持沉默,俗话説,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言久显然属于后者。
她多的话没有,提剑就朝鬼诉刺去。
她运用的乃是“幽冥剑”的第一式“乘风破浪”,鬼诉能在七杀中位列第六,凭借的当然不止是“雁过无痕”的飘逸,他的硬功夫也是过硬的,虽然“乘风破浪”一式变幻莫测,鬼诉却能借助“雁过无痕”轻易躲开,言久那一剑毫无意外地刺偏,只见鬼诉的两根指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夹住了长剑的剑尖,就势一翻转,言久心想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