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难为+番外(135)
苏飞鸿喜欢楚湘湘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当时他写给楚湘湘的那封信还是她帮忙转交给楚湘湘的,穆若依和楚湘湘的感情最开始其实很不错,后来因为言久她们之间才生了罅隙,再后来,楚湘湘突然出事,她们之间就再没能和好如初。
这样一想,本是女儿家的言久就有点像一根搅屎棍子,哪里不乱搅哪里。
楚湘湘已经去世快两年了,穆若依不知道苏飞鸿对楚湘湘到底还存着什么感情,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他那么恨沈慕白,和楚湘湘的死定然也有关系。
但是,其实和苏飞鸿的关系不大。
那件事情只是个意外,谁都想不到,谁也不愿意发生。
穆若依叹了口气,将长鞭卷在手里,望着苏飞鸿的背影道:“你干嘛这么跟自己过不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蜀山的人也都没说什么,你还感到愧疚吗?”
苏飞鸿顺势坐在小溪边,他脱了自己的鞋袜,把一双臭脚泡进溪水里,溪水冰冷的冷意窜遍他的全身,他觉得自己的神志又恢复了不少。
他道:“别人不怪我,不代表我没有做错,楚师姐的确是我害死的无疑,我终身都无法逃脱这个罪责,别人说得再多也都没用。”
穆若依一愣,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苏飞鸿耳边提起这件事了,至少穆若依就从未提过,言久也从未提过,在蜀山的时候也没有听到别人提起,她以为苏飞鸿的愧疚已经慢慢消散在时光中了,直到上次在北江遇到楚非凡,苏飞鸿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穆若依就知道,苏飞鸿还沉浸在愧疚里,而谁也不知道,这份愧疚会延长到何年何月。
楚湘湘的死在苏飞鸿的心里长成了一根刺,这根刺时不时地就会冒出来刺他一下,顺道扎得其他人心里都不通畅。
穆若依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穆若依在苏飞鸿的旁边坐下来,“凶手已经被阿久杀了,沈慕白已经被阿久抓到了,师姐的仇已经报了,你始终耿耿于怀,又有什么用?”
苏飞鸿就笑:“曾经年少轻狂,总得记得点什么,若是都忘了,怎么能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我是踩在楚师姐的尸体上长大的。”
苏飞鸿的话太沉重了,穆若依不喜欢这种沉重的话题,她只能尽量宽慰苏飞鸿,她道:“你有没有想过阿久?她能活下来,牺牲了多少人,你可想过?你可想过她到底是如何想的?这些年她所背负的,何止一条人命?”
苏飞鸿:“每个人都是不同,她背负她所背负的,我背负我所背负的,怎么能混淆呢?我不是她,她不是我,我们都有各自的责任和使命,我们是不同的。”
穆若依:“……”
丫的,她懒得和苏飞鸿多说,她难得沉心静气地和苏飞鸿讲道理,结果却险些被苏飞鸿气得吐血,穆若依暴脾气一上来,话不说多,直接开打。
她也不管冬日的水到底有多冷,气得狠了,抬脚就朝苏飞鸿踢过去,苏飞鸿哪儿想到刚刚还在好好说话的女孩子说发疯就发疯,一个防备不及就被穆若依踹进了小溪里,冰冷刺骨的溪水将他笼罩,苏飞鸿冻得浑身一哆嗦,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穆若依,你是不是有病?”苏飞鸿在激“冻”中朝穆若依大骂。
穆若依冷哼一声,一鞭子朝苏飞鸿甩过去,她这一鞭子并未使出多大的力道,连内力都没用上,被苏飞鸿轻轻松松地接住,他握住鞭子的另一头,猛地用力一扯,穆若依竟然就被他扯到了水里,溪水飞溅,淌了穆若依满身,冷得她瑟瑟发抖。
“到底谁有病?”穆若依回骂道,“合着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满心愧疚有个屁用,你也是活该愧疚!”
苏飞鸿有点懵,他觉得穆若依说的都是屁话,这姑娘不适合讲道理,他完全没从她的话中听出什么道理来。
看着她冷得发白的脸,苏飞鸿有点后悔把她扯进来,他从小溪里爬上去,将手伸向穆若依,道:“上来吧,我拉你。”
穆若依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丝毫不想理会,她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往岸上爬,苏飞鸿热脸贴了冷屁股,郁闷不已。
心道:“泼辣的姑娘到底还是泼辣的,还是楚湘湘那种温婉柔情的更宜家宜室。”
穆若依自然不知道他这想挨打的想法,她自己爬上岸,大冬天的,她冷得像个打颤的鹌鹑,苏飞鸿有点愧疚,说道:“快些回去换衣服吧,不然得受风寒了。”
穆若依愤怒地扫了他一眼,抬脚朝中军帐走去,懒得理会他。
苏飞鸿摸了摸鼻子,跟上去。
然而,两人还未赶到中军帐,忽然听到身后有破风声传来,苏飞鸿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就要将穆若依挡在身后,然而,回头撞上的却是熟悉的身影。
“掌门师弟?”苏飞鸿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汴京吗?仗打完了?你们拿下汴京没有?”
苏飞鸿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谢屿头大。
他离开汴京皇宫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可不是想回答苏飞鸿这些问题的,他担心言久的安危,一路赶了过来,不过看他们俩还有心情玩儿水,言久现在应该十分安全。
“拿下汴京了,阿久呢?”谢屿着急地问。
苏飞鸿回道:“在中军帐,我带你过去。”
“算了,我自己过去吧,他们轻易也发现不了我,你们两个还是先回去换衣服,这大冷的天,你们可真会玩儿。”谢屿落下这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苏飞鸿指指谢屿离开的方向,对穆若依讪笑:“掌门师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穆若依看仇人似的扫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率先走了。
再次热脸贴了冷屁股的苏飞鸿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中军帐中,言久已经沉默多时,她不回答,沈慕白也不着急,便淡淡地望着她,继续说道:“有时候闲下来我会想,倘若我不是嘉元帝的儿子,你是不是就不会跟我计较那许多,倘若我没有背叛蜀山,你是不是会就无条件地信任我,就像你信任那个谢屿一样。”
看书的言久蓦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笔直地射向沈慕白,她道:“别拿你和谢屿比。”
沈慕白内心蓦地生出一股苍凉来,他自嘲地笑问:“是因为你觉得我根本比不上他吗?”
言久言简意赅:“你没资格跟他比,你哪里都比不上他。”
沈慕白一哽,以前的言久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是什么改变了她,好像已经不需要她回答了,可是沈慕白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苦笑道:“阿久,你爱上他了?”
言久一愣。
她的目光有短暂的迷离,好像不明白沈慕白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他对她和谢屿之间的事情了解得实在太少太少了。
她有些疑惑,而这样疑惑的眼神却已经给了沈慕白答案。
他的内心忽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所掩盖,言久是周以围最得意的弟子,她生性凉薄,对武学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在情爱之事上更是如同一张白纸,这样的她,竟然爱上了一个江湖浪子,谢屿?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能将言久从汴京救走,靠的也是不入流的手段。
沈慕白嗤笑道:“阿久,你是大梁公主,就算大梁亡国了你也是公主,你的身体里留着凤氏尊贵的血液,你爱谁不好,竟然爱上一个江湖浪子,你的眼睛被狗吃了吗?”
言久:“我倒是不知道,大楚的七殿下什么时候成了江湖浪子了,就算他真的是江湖浪子,那也是温文尔雅别具一格的江湖浪子,是你这个欺师灭祖毫无道义的东西所不能比的。”
言久的话如一支利箭射在沈慕白的胸口,疼得他想嗷嗷直叫,但是沈慕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含蓄不允许他嗷嗷直叫,他只能顶着一张被言久气得发青的脸,心碎地看着她。
原来,谢屿真的是大楚柒王。
他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是那个人实在太优秀了,他本身已经足够优秀,若是再有令人嫉妒和艳羡的背景,便会让人丝毫挑不出毛病,沈慕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完美的人,所以他不相信谢屿真的是大楚皇室身份尊贵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