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有意(93)
方望舒沉默了许久,犹豫地看着她:“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娘子放心。”杜嬷嬷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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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语姐姐,那我们把这些收入库中啦?”
知语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去吧!”
侍女们便抬着那只箱子往后面的库房走去。
知语动了动酸涩僵硬的脖子:“可还有?”
盼夏翻了翻册子:“还有两家。”
“那今日都整理完吧!”知语吩咐两个粗使婆子去把箱子抬过来。
原来这是知语和盼夏在将各个府邸送过来的年礼登记入库。
她们两个已经整整忙活了三日了,眼见着就要忙完了。
知语随口问道:“是哪家的?”
“裴录事府的还有玉庆将军府的。”盼夏道。
知语是这些侍女中最早跟着阿绥的,阿绥的身世她也都清楚,听到裴府的名字有些意外,这些人还敢过来送礼。
冷笑一声,吩咐婆子将箱子打开,上前盘查。
盼夏都累得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看着突然认真干劲十足的知语,瞪圆了眼睛,认命般的拿着册子上前。
知语看了看,发现都是寻常物件,和其他府上送过来的差不了多少。
“诶!这儿还有一幅画,知语姐姐看看是谁的画。”盼夏从箱子的角落里抽出一轴画卷。
一般像这样的人家不会送些无名小辈的画,大都是前朝名画古迹。
知语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愣住了,是一幅婴戏图,看在落款——癸未,季夏,醉柳。
“醉柳是何人?”盼夏疑惑的问道。
醉柳是十几年前名动长安的姜氏郎君,姜昂啊!知语勉强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呢!这幅画我去拿给娘子瞧瞧。”
盼夏知道阿绥喜欢书画,也没多想:“你去吧!这儿交给我,也没有多少东西了。”
知语点点头,收好画,抱着往正屋跑去。
阿绥坐在书案后面,看着手里的游记。
知语匆匆进来,让屋子里的知礼出去遛遛奶糕。
“娘子。”知语轻声喊道。
阿绥手支着下巴,抬眸看她。
“娘子这是裴府年礼中的一幅画。”知语把画卷放到书案上。
阿绥敛了眸子中的笑意,垂头翻了一页书:“你收着便好,不必拿给我看了。”
知语有些着急:“娘子,这幅画,您还是看看吧!”
阿绥了解她,也知道她向来稳重,鲜少有这么情绪表露的时候,黛眉蹙起,莫非其中有什么玄机不曾?
虽不愿与她们扯上关系,但看幅画也没有什么的。
坐直身子,把游记放好,伸手拿过画卷。
顿了顿,还是将其展开。
阿绥轻轻眨了眨眼睛,心都提起来了,眼眶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画卷上画了一位憨态可掬的女童,女童不过两岁大,穿着大红色的系带褂子坐在一条锦毯上,四周摆满了精致的小玩意儿。
小脑袋上短短的卷毛被红色丝带扎成了两个小揪揪,眉心有颗朱砂痣,小小的手上攥着一只拨浪鼓儿,咧着嘴巴露出几颗小米牙,光溜溜的一双小脚上戴着两只挂着铃铛的金脚镯,虽然有些瘦,但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
只看了一眼,便能感觉到作画人的拳拳爱意。
阿绥看向落款,浑身僵硬,从圈椅上起身,手指颤抖的抚上左下角的醉柳二字。
眼眶兜不住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知语站在她身后,不敢出声,捏着帕子偷偷擦了擦眼角,脸色突然大变。
大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阿绥:“娘子!”
阿绥摆摆手,示意她放开,素白的手掌撑在书案上:“知语,以前我也是有人疼的呢!”
知语撑着她的手臂:“婢子不懂欣赏画,不过能感觉到姜郎君定是疼爱极了您。”
阿绥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卷,看向画中女童脖子间的平安扣,下意识地垂头,摸了摸自己脖子。
却只碰到了锦衣,反应过来,那枚平安扣被她放到了佛堂。
知语扶着她坐下,出门吩咐小侍女打热水过来,也是给阿绥自己独处,整理情绪。
在外室等了会儿,估摸着阿绥看完了,才亲自将铜盆拿进去,浸湿巾子,上前递给她:“娘子敷会儿眼睛吧!不然郎主回来会担心的。”
阿绥深吸一口气,不舍的从画上移开目光,拿着温热的巾子敷在眼睛上,缓解了胀痛,贝齿紧紧地叩住菱唇,压抑住心中的难以抑制的难过。
小腹突然一阵刺痛,阿绥手不稳,湿巾子掉在了衣摆上。
“娘子?怎么了?”知语看着阿绥陡然苍白的脸色,大惊失色。
阿绥蹙着眉头,伸手捂住腹部:“可能是到小日子了。”
知语算了算,日子也是差不多,松了一口气:“婢子扶您去净房。”
阿绥点点头,最后再宝贝般的看着画卷,小心翼翼的妥善收好。
然后进了净房换了衣裳,坐在软塌上捧着知言送过来的红糖姜茶。
“知语,你说她那里还有我我阿耶的画了吗?”阿绥失神地看着碗里的波荡的水波,轻声问道。
知语往熏炉里添了一块碳,闻言转身说道:“婢子也不知,要不然您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阿绥抿了一口姜茶:“轻风在吗?”
“郎主把轻风给您用,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外院。”知语笑着道。
“那你去叫他过来,我去正厅等着。”阿绥喝光姜茶,把空碗搁到案几上,吩咐道。
知语福身出去了:“唯!”
不一会儿,知语便领着轻风过来了。
轻风躬身行了一礼:“夫人大安。”
“你快坐。”阿绥赶忙叫起。
阿绥也不绕弯子了,开口道:“轻风你可否帮我一个忙?不过事情有些难办。”
“夫人吩咐便是,属下定会竭尽所能的帮您办成。”轻风认真的说道。
阿绥稍微松了一口气。
轻风听完阿绥的吩咐,眉头皱起来了。
“怎么?不好办吗?那便算了。”阿绥也知道此事有些为难,做起来太太不君子了。
“夫人误会了,此事容易,只不过属下不知,如果找到了,是否要带回来?”轻风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阿绥和知语面面相觑。
知语怕她心软,开口道:“娘子,婢子斗胆说一句,您父亲的遗物都该是您的,万没有一个改嫁的妇人拿着的道理。”
阿绥安抚地对着她抿唇笑了笑:“我知道的。”
不用她说,她也是知道的,听到轻风的话时阿绥其实也是有些心动了,轻声问道:“可以吗?”
轻风起身,恭声道:“可以。”
“那辛苦你了。”阿绥笑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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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出去后,直接去了西郊大营。
“除了字画,旁的属于姜家的东西也都要一并拿回来。”李寅冷声道。
“唯!”
李寅指腹摩挲了两下,估摸着阿绥今日心情怕是不好,把手头的事情快速处理好,就回了府。
李寅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阿绥又在看那幅婴戏图。
婴戏图被她命人挂在了屋子里,坐在卧榻上就可以看得到。
阿绥冲他软软的一笑,李寅目光柔和,坐到她身侧,陪她一起赏画。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不到时辰吧!”阿绥窝在他怀里,细声问道。
李寅没说话,只牵了牵唇角。
阿绥眼睛咕噜噜转了转:“是听轻风说了什么吗?”
李寅抵着她的发顶,喉咙间溢出一声“嗯”。
“夫君把我当作琉璃娃娃啦?”阿绥打趣地看着他,她其实就伤心了那么一阵,后来就缓过来了,她阿耶肯定不希望她为他难过,更何况如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她现在有李寅了。
李寅失笑,亲了亲她的耳垂,是他太过担心了,其实阿绥比他想象的要坚强。
阿绥指着画,笑意盈盈:“那是我小时候。”
“真可爱。”李寅声音低沉醇厚。
阿绥被他夸得脸红。
小脸儿酡红,眉宇间有股子媚意,李寅眼眸转深。
阿绥搬开他赤热的手掌说道:“不方便呢!”
李寅手指往下探了探,果然摸到她系在垮上的带子,失望的收了手。
钻到衣服里,贴上她的小腹,帮她捂着:“为夫这般努力,怎的还不来?”
阿绥把她红艳艳的面庞贴到他脖颈处:“这才几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