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有意(20)
第20章
“郎主,轻风已经从幽州回来了,要召见吗?”临风进了书房禀道。
李寅身边的亲信除了临风飒风还有一位轻风,不过轻风常年在外奔走替他打探消息。
“让他休息一晚,明日过来。”李寅沉声说道。
临风应道:“唯!”
夜晚回了房,李寅坐在榻上,凤目狭长,目光幽深,看着妙提抱着自己换洗的衣服,忙来忙去的小身影,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等着妙提从净房回来,对她招招手。
妙提小跑到他身侧坐下,眼睛湿漉漉的,仰着白净的小脸看向他。
李寅摸了摸她的小光头,黝黑的眸子有着妙提看不懂的东西:“妙提可想知道自己的亲人。”
笑容凝固在她的嘴边,眼里闪过惊愕,菱唇微启,话几乎到了嘴边,看着李寅半响,贝齿紧紧咬住唇边,妙提垂下头。
李寅也不着急,只温和地看着她。
低着头,看不清妙提的面庞,只见她胸口猛地起伏的几下,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衣摆。
因着慈恩寺一案涉及到了皇亲国戚,长安城议论纷纷,甚至整个大周朝的地方上,都传的沸沸扬扬,妙提想是不是她的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去慈恩寺接她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妙提抬起头。
眼眶,鼻尖都微微泛着红,哽咽地问他:“是她们去慈恩寺寻我了吗?”声音带着小心试探。
李寅一滞,骨节分明的手掌按着她的肩膀,微微俯身,难得犹豫:“妙提。”
有时候,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他的犹豫便是告诉了妙提,并不是如她的猜想一样。
眼睛的光芒瞬间暗淡,有些难堪,有几分了然,又带着心灰意冷。
眼角潮湿,泪珠掉落,几度哽咽。
李寅温热的手掌,轻轻拂去她的眼泪,摇摇头:“我命人查了你的身世,得了些消息,明日与我一同去听听?”话中坦然。
妙提闻言,思量片刻,慌乱的点点头,眼泪朦胧:“去听的。”心中到底起了一些希翼。
她想知道她还有没有亲人,若是有她们为何将她送进寺庙,是有什么苦衷,还是……
次日一早,李寅起来的时候,见妙提已经穿戴好,坐在榻旁,满眼期待得等着他了。
妙提眼下的乌青色太过招眼,李寅有些生气。
妙提眼巴巴地盯着他,心里的意思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李寅冷笑一声:“不用早膳了?”
“贫尼不饿的”妙提软声道,但李寅目光渗人,又小声添了句,“您先去用早膳,贫尼等您。”
李寅压着她到食案旁,帮她盛了一碗粥,拿着一块胡饼和几块枣糕:“等我从净房出来,这些还在,就别听了。”
妙提咬着唇,虽然有些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赶忙捧着小碗用膳。
吞下一口粥后,还朝李寅抿唇一笑,像是在告诉他,自己很乖一样。
好不容易用膳,李寅拉着妙提到了书房。
妙提进了书房一眼就看到自己送给他的那副雪景图,而他周围的画,一看便是些名家大作。
妙提有些害羞,局促。
李寅浑不在意这幅异常活泼突出的画作。
书案后面是一坐六扇折屏,李寅拉着她绕过,折屏后面是一张供李寅歇息的软塌。
妙提进了书房便有些紧张,李寅轻声安抚:“坐这儿好不好?”
妙提笑了笑,示意他放心:“恩恩,我不出声的。”
李寅揉了揉她的光头,转身出去,在书案后的圈椅上坐下。
妙提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一道男声响起:“属下轻风给郎主请安。”
“起!”李寅应声。
妙提心脏瞬间收紧,泛着微微疼痛,妙提苍白着脸捂着心口,她的心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疼过了。
轻风禀道:“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查到妙提尼师是在永康十四年被送到慈恩寺的。”
李寅颔首,示意他继续。
“属下派人询问过净慈大师,那日送妙提尼师过去的是姜方氏还有一位嬷嬷。”净慈大师正是慈恩寺的上座,被一同押进大理寺审问,后无罪释放,现居玉安寺修行。
“而这姜方氏正是长安姜氏的姜昂的妻子,娘家是幽州耕读世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在姜昂去世后,便被其母亲带人接回幽州,并改嫁到了方家的同好之家裴家。妙提尼师正是方氏与姜昂唯一的女儿,在方氏回幽州前,由方氏的母亲同慈恩寺净贤大师搭线,捐了二百两银子将其送入慈恩寺修行。”
“属下特地去了趟幽州,找到了方家旧仆询问,那裴家的郎君同意方氏嫁进去的条件便是与前夫之女断绝关系。”
和离改嫁或者丧夫改嫁在周朝都是允许的,与前夫生的孩子若是前夫尚有族人便不可带走,若已绝户便可带着改嫁。
姜氏人丁单薄,姜昂死后,姜氏血脉也只剩下妙提一人了,那她自然归方氏照料。
按照轻风所说,方家,裴家都还算富足,养一个三四岁的小娘子又有何难。
李寅凤目里闪过阴鸷,只想到妙提孤零零的一人被丢到了慈恩寺,便觉得心中闷痛。
压着心中的火气,问道:“那方氏现如今是何情况。”
感受到李寅身上的低气压,轻风凛声回道:“裴家郎君原配死后留下一子一女,方氏嫁进去第一年便生下一女,第三年又生下一子。”
只单单听这描述,便觉得方氏如今倒也生活美满。
屏风后突然传出一阵咳嗽声,轻风大惊,便要抽出腰间别着的刀。
李寅心中一紧,转身往里面走去,圈椅被他的疾步带倒在地。
妙提面色苍白,双眼通红,唇角沾着血,摇摇欲坠。
李寅僵在她面前,看着她手掌间的血迹,声音低哑:“妙提。”
妙提呆愣愣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徐徐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还俗倒计时!
第21章
李寅目眦欲裂,慌乱地接住了妙提,双臂牢牢地拥住她,妙提才得以没有摔落在地。
“快去请李伯。”李寅横抱起妙提,快步往寝室走去,对着一旁错愕的轻风吩咐道。
轻风面色微凛,不敢多问,收起匕首,应声往外跑去。
李寅俯身小心地将妙提放到塌上,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她苍白的脸庞。
妙提精致的小脸煞白,全无生气,只有仔细凝神才可以听到她薄弱的心跳声。
漠然的凤目里尽是惊慌,原来冷心绝情的他也会害怕,压在心底的情感来得气势汹汹,容不得李寅压抑抵抗。
知语疾步走到塌旁,身后跟着捧着盆巾子的侍女。
知语焦急的将浸湿拎干,上前小声道:“郎主。”
李寅闭了闭眼,赶走心中的不安,没有让知语上前服侍,而是转身拿过知语手中的温湿的巾子,将妙提唇边刺痛他心脏的血迹擦干。
知语便是傻瓜也能看出李寅对妙提的情谊了,稍稍退后一步,不多话,静静地候在一旁。
李寅视线往下移动,落在妙提紧紧抓住他衣袍的手上,这是妙提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的动作。
玄色的外袍,只妙提抓住的那块颜色格外的深,李寅心中闷疼。
李寅大掌包裹着她的手,想要移开她的手,为她擦干净手掌中的血迹。
但妙提手指攥得紧,李寅又不敢用力,怎么都无法掰开,李寅索性就由着她抓着,将巾子丢给知语。
李寅握着妙提的手腕,感受着她跳动的脉搏才能安心片刻。
他后悔让她知晓她的身世了,她这般孱弱,怎么受得起这个消息。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李寅剑眉紧皱,对知语说道:“去看看李伯怎么还没有到。”
话音落下,便听外面传来动静。
轻风一手拎着药箱,一手拽着李伯的胳膊跑过来,李伯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
李伯踉跄站定,理平衣袍,拿过他的医箱,冲着轻风哼了一声。
轻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李伯走到榻旁:“郎主。”
知语忙搬过来一张月牙凳,李伯坐下看着妙提的右手,有些束手无策,为难地看着李寅。
“那把剪子来。”李寅吩咐道。
侍女很快将剪子递给他,李寅轻轻握着妙提的手,剪开他的衣袍。
李寅退开,李伯施展的空间变大,看着妙提手中握着一块布料,胡子抖了抖,伸手搭上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