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鱼独去闲(99)
鱼奴忙应着:“是,师父!”
如此,鱼奴便没了自由,成日在账房待着,心有所念,忙碌却又百无聊赖,不时神游天外。
她知道,师父不想让她和莫七往来,加上年前坊中忙,正好将自己拴在坊中,她心里一会是师父失望的神色,一会是莫七温柔的笑意,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失神无奈。
黄昏,无一在外头喊着:“小菱儿,你看谁来了。”
鱼奴忍不住笑意浮上嘴角,跑了出去。
只见无一抱着一摞书,身后是岚风和清苓。不免有些失望。
岚风倒很是高兴,饶有兴致地扒拉着无一手上的那些话本,什么五国史,奇侠传,木簪记,拾轶志……
清苓意味深长的看着鱼奴:“好久不见。”
难得,她能好好与自己打招呼?鱼奴便也笑着回礼:“师父在后院。”
“呵呵,不急,这都是些什么书?”清苓说着,翻着无一手上的话本,大都是苦涯阁刊印,苦涯阁梁州最大的藏书阁,清苓便认真看了看,说着:“五国史,木簪记,五国史,我看过,出了话本了?”
无一嘟囔着:“慢点,这都是清风楼送来的最新的。”
旁人总说她无趣,她也增些趣味?
清苓笑道:“这些话本可否借我一观,小师妹。”
鱼奴自是愿意,无一嘟囔着,不情不愿的将书给了清苓。
“多谢!”清苓笑道。
清苓这样客气,鱼奴很是不适,竟从她那听到此言,鱼奴总觉此番见清苓,总觉她少了许多锐利。
眼看着她朝后院去了,无一鱼奴忙拽着岚风盘问,示剑山出了什么事吗?这位大小姐怎生变得这样平易。
“师姐本来就平易。”岚风说着。
鱼奴暗想,那倒是,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又是表姐弟,自是和气。
“那示剑山可有出什么事,这姑娘怎么突然对我们也这般和颜悦色?”无一不相信的样子。
岚风很是小心翼翼的说着,张将军与石夫人提起莫七和清苓婚事一事,莫七当众回绝了。师姐心气那么高的一个人,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她会气的跳脚呢,唉,这如何受得了啊。
许是真的被伤到了,鱼奴忽然很是同情清苓。
岚风叹息,你说他一个亲王,怎么到现在婚事还没了结,夫人很是生气,说再不让示剑山庄管肃王府的事,唉!可是师姐呢,又马不停蹄的来了梁州,我看是要在梁州过年了。
无一笑:“人家堂堂肃王府,用得着你们示剑山庄管。未免夸大了。”
岚风不服气:“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管得着肃王府,他们肃王府从示剑山庄用出去的银子,多了去了,就说去年的那一笔,五十万两银子。”岚风自知失言,便不再说了:“你们可不要乱说啊。虽然夫人那么说,但庄主可没说。”
“还有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无一好奇的打听着。嘻嘻哈哈追着岚风。
鱼奴听闻示剑山之事,心中感念莫七心意,总盼着能见他,可她知道,只怕他也不好过的。
睢州作乱之事一在梁州城传的沸沸扬扬,泾溪山水寇如何了得的言论层出不穷,皇帝大发了一通雷霆之怒。
固戎又进犯歧地,歧地城池又沦陷大半,孙将如今坚守勒邑,苦苦抵抗固戎铁蹄。
梁州流民甚众,一时治安不稳,不时有闹贼之事,莫七身为皇子,无暇来见自己,也是应当的。自己也不能给他添麻烦!
鱼奴一边担心着,思念着,一边又克制着,等待着。
好在快过年了,忙忙碌碌,总有许多事要做,日子倒也好过,虽然绵宋今年有些不太平,可终究是快过年了。
什么也抵挡不了梁州要过年的热闹,往年如何,今年还是如何,车水马龙,灯市如昼。
一天天大家都盼着过年。
进了腊月,鱼奴忙碌,莫七也很是忙碌,相见匆忙,又少,但知道他在梁州安好,鱼奴便安心。
鱼奴成日忙着坊中之事,无一便在库房理事,倒也安分,就叫白雪音也不提让无一回示剑山庄的事了。
无一又是生病,又是受伤,库房进进出出,事务又多,无暇出去浪荡,她从玉无双那听说印玺和藏金图一事,便想着鱼奴在库房寻的那块,也许就是它啊,便有心寻找。
“给她藏到哪了?”无一扒拉着库房的角角落落,寻着那印玺。
藏金图本就是她们莫家的,若是找着了,兴许功过相抵,父亲母亲也能瞧见她长进了。
“笃笃”有人敲门,无一回首,见是四儿站在门口。
无一道:“门敞着,直接进便好。”
见无一忙忙碌碌,四儿无所适从。
无一见四儿一动不动杵在那,说着:“小宋姑娘在前头。”
这个肃王莫七也真是,自己有手有脚,想见人家姑娘,一定要旁人来请。
“我不是来寻小宋姑娘的。”四儿局促的说着。
“那你来做什么?”无一停了手,掐着腰问他。
四儿没理会,见她往手上哈着气,从怀中摸出一副手套来:“听说过几日有雪,这手套兴许用的上。”
无一接过手套,背过身,小心翼翼戴在手上,很是暖和,轻便又合手,正好还能挡住断的手指,无一很是高兴:“是个好东西。”
见她喜欢,四儿也高兴,说着:“我上次去周山,实在匆忙,未能到你家中探望。”
他是想去的,只是打听了许多,也未打听到有姓吴的有这女儿的。
“不必了,不许去。”无一叮嘱:“千万别去,这手套,多谢了。”
四儿刚一从后院出来,便碰见玉无双正往白姑姑院子里去,很是奇怪。
正张望,鱼奴过来了:“四公子,你怎么来了。”四儿轻道:“额,无事,不过是路过此处,进来看看。”
“哦,莫七呢,他这几日在忙些什么?”鱼奴问着,只听四儿说起冬祭一事,莫七近日往来于皇宫,还要面对那些日日催着他纳妃的皇亲大臣。
皇帝也不胜其烦,与石贵妃议起此事,朝中大臣之女,尚未见良配。
石贵妃笑道:“我记得张将军曾提过他那义女,才情很高,商贾出身,富甲一方。知礼守节,与肃王殿下可堪良配。”
这件事早前张启处便提过,但皇帝忌讳,张启处在歧地声望极高,四个儿子,有三个都在带兵,他张家带的兵敢称一声张家军,成何体统,若是再许他荣耀,世人当真以为,绵宋离不得他张家。
石贵妃柔声劝慰:“不过是个养女,张家向来倒也安分,那三位小将军一直镇守一方,保绵宋安定,小公子是个不会领兵打仗的,张家阖府近百口,都守在梁州,谅他们也不敢乱来的,况且张将军如今老了,又远离军营,皇上便是给他些恩典又如何,人人只会说,皇上圣明,爱惜臣子,况,肃王殿下过了年便是及冠之年,年纪也不小了,他常年身体不好,迎王妃进门,也好好生照顾,那位小姐,我是见过的,皇上看了,一定喜欢。”
皇帝沉吟不决,召了肃王面见,莫七自知婚事拖不得了。
“儿臣有意中之人。”躲不掉,便奋力一试。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石贵妃笑着问道。
莫七轻道:“她,她是,不过一介民女,曾于儿臣有过相救之恩,也是那日救了嬛嬛之人。”
这次换石贵妃不知所措,这又从何说起,一直以为嬛嬛是被人所掳,被允王和肃王寻回,如今才知道银盘山诸事,莫七也实在是不愿她被推倒风口浪尖之上,也不愿嬛嬛之事被人知晓伤及名声,这才同允王隐瞒。
石贵妃听闻此事,便很是想见一见这姑娘,皇帝却是十分犹疑,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终究是个民女,难登大雅之堂,给些赏赐便可,怎么,还要让朕的儿子以身相许不成。”皇帝不悦。
贵妃娘娘好言劝慰,定是要见一见那位姑娘,皇帝便依了她,看她这般高兴,只怕是张将军养女之事也忘记了。
端午节前她去了趟顺安侯府,没想到竟得见许久未见的故人,石素兰,二十多年未见,她们还是一眼认出了彼此,当年多亏的她这位堂姐,死活都要与示剑山庄的莫仲行履婚,她才有机会进了宫。堂姐所托,不过都是儿女姻缘之事,她举手之劳而已,这个情面便卖她。若不是此缘由在,雨秋和疾风之事哪里会这样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