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鱼独去闲(7)
如今,宋菱背弃白雪音,生死不明,有人说跟随陆家去了江南,有人说被陆家所害,想起师徒三人的过往,白雪音不禁感概万千。
一大早的白荷就让人将坊里清扫了一番,领着众人在门口迎白雪音一行。
莫七和玉无双一前一后的骑着马走过梁州街市,引得不少姑娘驻足围观,鱼奴和师父坐在马车里,师父神闲气定闭目养神,鱼奴一副兴奋的摸样往外张望,这里的繁华是鱼奴想象不到的,路旁的商铺鳞次栉比,街边小摊前都围着许多人,街上行人来往,有时还有马车经过,这里便是书中的梁州吗!鱼奴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下车看一看了。
马车离开大路拐进一条较刚才较为清净的一条路,刚进去便看到一块红色的匾额上刻着烫金的红情坊三个大字,门口站了许多人,莺莺燕燕,红裙绿裳,环佩叮当,好不美观。
鱼奴一眼便瞧见一身红衣,螺髻高耸,明艳动人的白荷。她旁边是为中年美妇,唤许娥,管着红情坊前头的往来之事。
许娥身后是曾名扬梁州的琴师贞娘;梁州出名的巧手,梳的一手好妆的荨娘;还有位柳腰细弱善歌舞的唤玉娘,这几位都是红情坊的老人!再就是云双,画云,莹莹,金环等姑娘,鱼奴只觉得个个好看的不得了。
被这些仙女似的人簇拥着进了坊子。芳香阵阵,如梦似幻。
鱼奴好奇的张望着,红情坊可真大啊,三层格局的主楼后是一方雅致的花园还有一个大院落,小小亭台,各式花草错落有致,造型奇特的假山石屹立在园中,一湾清渠从石山中流淌出来。
过了石山,月洞之后,转进了一处别院,曰赏心苑,苑中一大片空地,周围许多厢房,一条长廊贯穿门前,鱼奴猜测,这大概是平日众人居住之所。
到了赏心苑,白雪音遣散众人,只留白荷鱼奴,沿着走廊走了一会闻到一阵花香,又一个月洞,这一转过去竟还有一方小小的花园,也便是白雪音居所之处,门前的小花园里立着几棵梅树,花儿已经残了,却还吐着最后一缕梅香。
走廊上摆放兰草,清雅怡人,白雪音便将鱼奴来处尽数说与白荷,白荷自是感恩,没想到这小姑娘这样仗义,我喜欢!
白荷见鱼奴一派纯真小女儿摸样,圆圆的眼睛,黑又亮,眉毛就像画过一样,柔柔的编发披在身后,面庞稚嫩,身量颀长纤细,小姑娘算不上美,可是眉目间一股英气,神气十足,清澈又亮的眼睛,笑起来格外的讨喜。
真是难得的窈窕小佳人,又见她一手的疤痕,很是心疼,从赏心苑叫了个唤金环的小姑娘,两人年纪相仿,正好与小菱儿作伴,也好照应着于她:“金环,你就好好与小宋姑娘作伴,手脚勤快些。”
鱼奴见金环白衣绿裙看着很是伶俐,眉清目秀,一笑眼睛便眯起,嘴角露出浅浅梨涡,很是可爱,喜欢极了。
这是鱼奴在红情坊,第一个朋友。
金环带着她去房内休整,洗去仆仆风尘,换了身干净衣服,她的身量高,白荷特意拿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桃红色的短襦,红色的裙装,腰间一根红色绣蝶腰带,金环直说好看。
鱼奴平日衣饰简单又常爬高上低,这般好的衣裙倒有些不适,白荷笑道:“女孩子嘛,总是要打扮漂亮些,赏心悦己。”便亲自给鱼奴梳了头发,刘海整齐的落在额前,头上梳了些小辫子,绕在微隆的发髻上,披发垂到胸前,柔顺的长发上系了绯色缎带。
白荷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这么一打扮,一个明媚悦目的小姑娘便出来了:“走,姑姑说要去清风楼宴客。”便拉着她去了前厅。
鱼奴行走很是拘束,如此盛装,只觉得十分怪异,看见莫七与玉无双便赶紧背过去,怕莫七又笑话自己。
莫七和玉无双正在被一群姑娘围在中间,玉无双并不说话,只是端坐在那里,身边群花缭绕,好不热闹,莫七则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和姑娘们说的兴高采烈。
忽见鱼奴,竟有些不认识了,这还是那个山野村姑吗,可见人靠衣装啊,看她拘谨的样子,叹道,哼,你还有害羞的时候?这一路上在自己面前很是伶牙俐齿,在玉无双面前倒是娇羞腼腆少女怀春的模样!
坊里来了个小宋菱,谁不好奇,众人都围着鱼奴瞧。鱼奴只觉脂粉香,美人美,这莫不是天上人间。
后来想起在红情坊那么多的日子,自己记的最清楚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天是一生的开始。
第8章 出入繁华念念不忘
白雪音这一回来,便不得清闲,不仅示剑山庄变故重重,就是自己掌管的梁州几处产业也是岌岌可危,若不是清风楼罗先生多方照应,白荷又如何撑得起红情坊。
陆景行与示剑山庄分崩离析,带走不少示剑山庄的人,新庄主莫疾风便将梁州事务交于莫七,莫七与白雪音此前不甚往来,莫七入示剑山庄没多久白雪音便去了梁州,是以,两人并不相熟。
这次一路回梁州白姑姑也是淡淡的,很是客气。
白雪音明白,自己只有红情坊了,须得尽快重张旗鼓。也要找个日子去洛水一趟,总要去见见新庄主,莫疾风。
正是思量,鱼奴端着点心茶水过来,白雪音心中有些触动:‘怎么还未休息。’
“师父不睡,徒儿也不睡,师父可还有什么吩咐鱼奴做的,哦不,菱儿,可曾用饭。”鱼奴很是恭敬。
白雪音笑道“来了我这你还担心我会饿着?”
鱼奴有些笑道:“师父说的是。”继而又问道:“师父,我做什么呀,我在这不能白吃白喝啊。”看别人都忙忙碌碌,自己无所事事,鱼奴惶恐。
白雪音正色道:“红情坊不养闲人,可是歌舞女妓我又不缺,你说说你能做什么,姿色平平,歌舞琴棋书画你又不精,大概只能做个卖笑的娼妓。”
鱼奴一听傻了眼,着急的说:“师父,,,,”
白雪音不吓唬她了,笑道:“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没什么还你的,教你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独当一面,也好傍身。”
她从柜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剑,剑神呈银黑色,上面镂着古怪的花纹,嵌着几颗荧荧的水蓝宝石。
‘这剑,放置了许久,送你了。鱼奴高兴的接过去,好生眼熟,想来天下的好东西,长得类似。鱼奴轻拔剑,剑光雪白,利刃锋芒!
便心生激越之情: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白雪音见她踌躇满志,写在脸上,不免感叹,年少轻狂,自己从前不也是这样,只可惜,越是得意,越是失意。
师傅,这剑可有名字,我见书上都会给剑取个响亮的名字,什么天问,洪渊,太阿,干将莫邪、雪霁、水寒诸如此类,听名号便十分厉害。鱼奴兴奋的问师傅。
“夸大其词,你还是少看些话本,这剑,比的是锋利刚强,人剑合一,你若是能由此境界,它的名号自然就有了。”白雪音笑话她。
鱼奴哪懂那些,仔细观摩这剑,思量还是需得慢慢想个响亮的名号。
自此,鱼奴便日日随着师傅习剑术。
一日练完了剑,师父道便要带她出去,鱼奴自是兴奋,自从来了梁州,日日在坊中圈着,还未曾见过梁州繁华。
从赏心苑出了门,街市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巷口的王记馄炖铺子坐了不少客人,丁记面馆也来了许多客人,卖珠花簪子胭脂水粉的小杂货铺子正忙着把货物摆出来,卖灯笼的老伯正仔细的描着花,一路上鱼奴目不暇接,只是师傅走的太快,一路小跑跟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梁河桥上,桥下的船只往来,各奔东西。
白雪音没有停下的意思,过了桥拐进一条小路,越走越偏僻,来往行人也越发少了,房屋矮小密集,走到一间茅草屋前,只见门开着,一老妇正站在门口,一见白雪音师徒笑着迎了上来,鱼奴听她自称王婆。
进了门见屋内陈设简陋,桌椅却都擦拭的一尘不染,屋里一张矮床,床上躺着个妇人,眼睛紧闭着,形容憔悴,倒是床前服侍的姑娘形影窈窕,让人想一窥真容,姑娘见人来了,背过身擦拭眼泪,整饬衣裳,上前给白雪音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