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难当(39)
沈静萱大喜,连连道谢。唐老太太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老婆子不讨你夫妻二人甜蜜,往后多与文远来府上走动走动”
再三留了几句,都得了不,沈静萱只好将人送出门去,待国公府的马车离了王府才回屋。
马车上,李氏仔细母亲的脸色道:“母亲,我便说文远的眼光不会差,既是他选的人自然是好的”
唐老太太闻言睁开眼,淡淡的扫了一眼道:“你这张嘴倒是会说,不过,沈家姑娘识大体,聪慧可人,与文远倒是般配”
“谁说不是呢”李氏乐开了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自小受了他母亲那事所累,明面上乖巧背地却又是叛逆,好生生的儿郎硬是拖到如今才成婚,好在没真的一生不娶,否则老婆子我也无颜去见我那短命的姑娘”
李氏自幼与唐国公家交好,唐家大姐姐她也有过数次面缘,人和蔼温婉,只可惜命运不济,李氏安抚道:“往后会好的,咱们文远有疼他的媳妇,日子会慢慢红火的”
唐老太太颔首,手指在手腕上的佛珠拨动,低喃道:“会红火的”
第32章 三日归宁,喜上眉梢
京中夜里落了场大雨,雨打芭蕉,北风朔寒,滂沱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融化了屋檐瓦角的积雪,四野草长莺飞,梁燕喜来。康王府早早有马车,刘东指挥下人将大娘子回门礼装备上车,不时搭把手:“都仔细着点”
一转眼,贵人出了门栏,正下石阶往马车来,刘东忙上前拜礼,李长庚问“可妥当了”
他笑盈盈答:“王爷放心,妥当了,金贵的都用了枕木垫着,跋山涉水千里尽是能完好无损”
“劳刘管事费心了”昨日唐老太太的典籍便送来了,沈静萱琢磨了半日敲定好单子
刘东直道不敢,说话间辎重装点完毕,他替人搭好马凳子,横手于胸前,供人上下,待人进了马车后的车厢内,他掩好门,喊来车夫
车夫扬鞭一甩,车子稳稳当当而去。马车里,沈静萱合眼休养。李长庚让人枕在膝上,为人推穴舒缓,这两日内宅里的烦心事他听了下人禀报,他并未插手,往后宅里做主还是大娘子,此次若不能立好威信,自己插手,往后这些人只会愈发不将人放在眼里,欺上瞒下更甚。
他相信大娘子能镇得住宅里,毕竟是他中意的人,岂能没有几分厉害?!
\"这些日子大娘子受累了,夫君替大娘子捏捏\"李长庚的手修长,因习武指腹有些粗糙,指骨两侧有厚厚的茧子,按跷的工夫厉害,沈静萱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挪了挪身子寻了舒服的位置,拿眼缝瞧人:“夫君都知道了?”
李长庚笑意染眉梢:“王府里何事能瞒过你夫君的眼?大娘子只管放手去做,本王在后头替你撑着,那些个倚老卖老的,翻不出大浪来”
沈静萱轻嗯道:“官人安心,妾身自有主意”怕人胡乱出手,她忙提醒道:“那些主事夫君是去是留尚未有定论,夫君切莫打草惊蛇,狡兔三窟,既是要挖干净还需些时日谋划成算才行”
“可,都听大娘子的”李长庚无有不依
她心下盘算,如玉走珠,自那日夫君将内宅委托给自己,她同那些管事要了账本,一一比对整理账目,府里头银子才是立脚的根本,世家勋爵里多少龌蹉是下人私放利钱惹出来的,因的掌控内宅,先是要将手下的账目整明白。
查账的消息一经提起,府里的掌事悉数通了信。
他们都是油锅里过了几回的老油条,日子久了,谁手里没几笔贪昧的账,以往上头查不过花面上的功夫,闹着玩罢了,这回他们只当还同以往,王府家大业大还真能在过去一亩三地里来回翻?只要把事弄破头的难,理不出思绪来,这新进府的大娘子也就秋后的蚂蚱,蹦跶不起来。
那些银子有填了自己削金窟窿还不上的,也有暂时收不回来的,火中取栗,免不了他们生出欺上瞒下的心思。这些个管家遂一合计,掺假的,真的,陈年累积的,林林总总堆了半尺高送来
沈静萱起初翻看了几本,里头账目不清,来去路记载不详,除此之外竟还有几处反复更改,明显的作假,气的她摔了茶盏:“这些个刁奴”--又头疼不已
能在府里拿捏钱财去路的,私底下的利益定是盘根错节,若不寻不出由头来胡乱将人连根除去,杯弓蛇影,下头的人心中不难保证生出怨怼,她嫁进王府时日尚短,根基不稳,有些事还是得细水长流,急不得。
虽说能借夫君来施压,可却非良策,夫君既将管家权利交付于自己,图的不就是清闲自在吗?自己再事事去扰他,他烦了,见不到便处,这权利还能留多久她自己也没底。
沈家下人大早就开了大门迎姑爷回门,张灯结彩,满地红衣,沈父同贾氏亲在门外等候,见女婿带来琳琅满目的回礼,心下惊了惊,笑吟吟请人入府。溪水遇石分两路,沈家大老爷们自是和姑爷聊所谓的家国天下去了,女眷们则聚在贾氏屋里,连着大姐姐也回来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
贾氏坐在上首,嘘寒问暖,得知康王女婿将管家的权利给了五丫头,十分欣慰:“如此看来,姑爷是偏重五丫头的,只是有些话母亲还得交付你几句”
“母亲请讲”沈静萱聆听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管账也一样,都说管家三年猪狗都嫌,世家豪门里本就有很多理不清的,何况王府那样的天满贵胄,有时候一些能过去的就过去,五丫头可别刨根问底,毕竟那些下人哪个不是夹缝里讨生活,能得一滴油水钻缝里都是常有的,五丫头你要是想下头人办事牢靠,万万是要使银子的”贾氏有心指点人一二,报的是其维护六丫头的恩情
顿了顿,贾氏继而道:“这还不是最打紧的,管家那是死的,女婿院里又没了什么猫儿狗儿的来争抢,他要是不讨嫌只管自己着手,不然早晚都是要归到五丫头手里的。母亲要说的是另一件,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孩子是女人生平第一大事,五丫头你可得上心,得个大胖小子比什么都强,立嫡立长,你这辈子的路才能走得一帆风顺,你可明白?”
沈静萱听红脸,声若蚊蝇低低的“嗯”了声,复而又点了点,贾氏这才作罢。
“母亲,五妹妹如今深得五妹夫的喜爱,这孩子不过是早晚的,急不得的”沈静媛忽地插嘴,也许是她阴阳怪气久了,沈静萱总觉得这话难听。
说话间,外头有丫头进来通传说是老太太请五姑娘过去。
贾氏面上有些不喜,沈家大姐姐忙插嘴道:“想来是祖母念五妹妹了,妹妹快去,莫要耽搁叫祖母等”
“如此,母亲女儿便先告辞了”贾氏再不喜还能强留人不成,大姑娘摆好梯子,她顺坡下就是了:“去吧,多陪陪你祖母,母亲为你的婚事可没少操累”
“是,母亲”
沈静萱从贾氏院里出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一抬眼见崔妈妈在旁笑着看她,上前喊了声“崔妈妈”
崔妈妈拉着瞧,直把梨花羞成海棠“姑娘回来了,快随我去见老太太吧,姑娘才出门子,老太太就日日念叨呢”--有人惦记,沈静萱心里头暖暖的。
寿安斋的路上,沈静萱问起了祖母的状况,崔妈妈道:\"还是老样子,就是斋堂比姑娘在时冷清多了。\"沈静萱听了心中酸涩,接不上话,只得低头走。
进了寿安斋,沈老太太正命丫头添碗添箸,听得动静转身,苍老的脸上登时笑开了:“萱丫头”
沈静萱乖巧的唤了祖母,两人入了席,沈老太太夹了块椰蓉酥到人碗里示意道:“吃吃看,离着午宴还早,先垫垫糕点”
面皮糍软,椰蓉甘甜,沈静萱吃弯了眉眼:“好吃,祖母可是林福记哪家的?”
沈老太太抚掌大笑:“我说什么,这皮猴子嘴厉害着呢,一尝便尝出来了”崔妈妈跟着笑,解释道:“姑娘猜的不错,这椰蓉酥正是林福记家的,老太太知您今日回门特叫人早早排队候着,得了一盒要人在暖屋里放着凉了变味,只等姑娘来呢”
沈静萱在闺中没太多抱负,唯在吃一途上练出了张巧嘴,京中各楼里的美食糕点她没少吃过,这林福记的椰蓉酥滋味一绝,且每日只供百份,每人只许得一份,真真是有钱也不定能吃得上。沈老太太昨日吩咐下人,天不亮就去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