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难当(36)
李正阳是李氏娘家的侄儿,自幼在国公府混迹长大,与康王交好却总吃亏受压迫,天天被指气呕使,如今翻盘在前,他第一个出来搅浑水
“咱们哥几个想不想闹洞房啊?!”
这话一落,全部人都得劲儿了,这也要怪康王平日了做的太绝,现在仗着喜事又有冤大头一马当先,能闹上一闹的都是枭雄,遂这闹洞房喊的很有气势。
李长庚真能让人去闹?面上拘着笑回了好,不知者欢呼喝彩,熟知的却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他嘴皮功夫向来厉害,位分高,提着一酒壶挨个给闹事的敬酒,以一换三,那些闹得欢的仗着人多,人海战术不惧,不知人壶内有乾坤,喝趴一个又一个,等最后李正阳反应过来已经孤立难援,李长庚亲厚了他三分喝得他腹内翻江倒海,软了腿,一点水花也搅不起来了。
喜宴长辈一席,小辈一席,等该喝过的酒喝了,叮嘱的叮嘱了,闹哄哄的时辰临近,李长庚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抹了把脸,风打在脸上驱散了酒意,临到头他却莫名的紧张,不为别的,只因这人是他哄来的,他自己底子虚啊。
“殿下,请”冬强在旁做了请
李长庚理了理衣襟,堂都拜过了,还惧什么,迈着大步往屋里去。
喜房里里外外挂着大红绸子,香烛,案几,被褥,连果盘贴了喜庆的红纸
“姑爷”海棠喊了人
李长庚道:“先下去吧,这儿用不上你”
沈静萱困坐了些时辰,又不敢躺下,倚着床帷假寐,闻得两人的动静醒了,不敢闹出大动静来她偷摸的挪动坐直身子,手伸进盖头下抹了把嘴角,还好没流哈喇子。
屋子不大,中间用红木橱窗隔开,平常帘布一放,外头里头就是彻底隔绝,今日帘子挂在两侧屏风边,屋子一通且直,里头掉根针,动静大点外头都能知道,沈静萱那点儿小九九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长庚闷着笑,跨过红木橱窗见到大红嫁衣如火的妻子,床头圆墩上摆着一柄玉如意,他坐到人身旁也不拿玉如意挑盖头,一个仰躺进被褥里。沈静萱在人进来时就忍不住打了个颤,她下意识的握紧藏在袖口里的瓷娃娃,骨节用力的泛白,可除了刚开始稀稀疏疏的响动,过了半晌再没有动静传来.
不会是睡着了吧?
沈静萱脸都僵了,头上的凤冠戴久了压得她脖颈疼,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重的很,要是人真的睡着了自己又不能掀盖头,顶着过夜明早脖子一准要断,她试探的喊了声:“王爷”
回应她的是人沉稳的呼吸和一个响亮的酒憨。
沈静萱傻眼了,真就睡了?明明那天上沈府说的好听,虽然没有深厚的感情,好歹这盖头你得掀了,要是不如意分房睡也没什么,这不温不火的晾着自己,沈静萱恼了。伸手摸准了位置推了人一把,人哼唧一声说:“别闹,乖儿”
这睡得可真熟,既然如此这盖头她自己掀就是了,真要她顶着一晚上,她娇养的身体也顶不住。打定了主意,沈静萱一把扯去盖头,凤冠流苏扯着盖头碰撞,哗啦啦的脆响。她倒要看看这人睡得多死,推都推不醒。
打眼看过去,沈静萱骇了一跳,那人哪里睡了?正侧着身子看着自己,那沉稳的鼾声是他学着口技捏出的假声音,他眼尾螓着笑道:“大娘子醒了?”
偷掀盖头被抓了现形,沈静萱腾地红了脸,想到刚刚自以为夺巧没被人瞧见,不曾想人不仅瞧见了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顿时恼了,气昏头了也没了畏惧:“你没睡为何不掀盖头?要我顶着过夜不成?你要是不稀罕为的什么要上沈家提亲,就为的娶我回来羞辱不成”
沈静萱越说越气,想到外头那些风言风语--那些人说康王娶沈家姑娘为的不过是个成家的名头,人过门后就坏了,康王脾性暴虐指不定日日诛心剜肉。明明上沈家说的是两人成婚后相辅相成,不给感情至少的体面是要给的,可如今.....她积的那些个侥幸被击得粉碎,眼眶霎时就红了,泪眼不争气的落下来。
李长庚吓了一跳,他最见不得女人哭--而且这人还是他的大娘子,他急急安抚道:“大娘子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稀罕,羞辱更是无从谈起,我只是....只是想同大娘子闹闹亲近亲近”
“你的亲近就是把人撂在一边不管不顾?”沈静萱恼怒的一瞪眼
灿若桃红的脸因着薄怒在昏暗的婚房里格外惹眼,李长庚闹得心头轻颤,他无辜的眨了眨眼道:“这不是别出新裁大娘子才能记得久吗?要不大娘子再盖上,为夫重新掀一次,刚刚那做不得数”
沈静萱语塞,她还真寻不出反驳的话,可如此算了又不能解气,气糊涂了的她胡乱的抓住样东西往人胸口砸去,待扔完她就后悔了,她扔的不是他物,正是人送的瓷娃娃,因的分量不轻“咚”地一声,听着肉疼,李长庚倒是很上道,捂着胸口直呼疼,剑眉扭到在一起。
咿呀的吸气声弄得她慌了神:“这....我也不知道那东西会这么沉,都怪我气糊涂了....你...没事吧”
李长庚虚弱的说:“没事”
他这般强忍的模样,沈静萱更心虚了:“我去喊郎中来瞧瞧”说着就往外跑,李长庚忙拉住人道:“别去,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新娘房中要传郎中,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他没有说完全,但沈静萱多半能猜出来--京中人多半会传康王殿下新婚不举或久不近女|色康王殿下新婚夜里欲|火|焚身血液逆转昏厥,甚至更过火,康王好不容易摆脱孤煞鳏寡的名头哪里还惹得起“不举”无后之名。
“那,殿下说该如何是好?”
“其实...本王幼时曾同师傅习武学过一些按跷的手法,这样砸出来的伤肯定会积淤青,若是能化开就无甚大碍,只是...不知大娘子愿不愿意”人小心翼翼的问,浓密的长睫轻颤,他皮肤白皙,五官笔挺,一双桃花眼弯下来,平添苦楚竟莫名令人心疼,沈静萱急急的点头:“我...”她顿了顿,两人既已成婚称谓也该改一改了:“妾身愿意”
后又问了人需要注意些什么,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半直起身子,边说边解衣襟,沈静萱瞥了眼登时闹了大红脸,她结声道:“妾身....妾身该怎么做?”
李长庚将人的娇羞盛在眼里,嘴角止不住上扬,他拉过人的手教导。沈静萱问:“是...是这样吗?”
沈静萱脸上火烧般,连着耳根子都红得滴血,手掌处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举着有些发麻,她问人可好了,人说:“再替我揉揉,伤往这里挪了”,声音低沉沙哑,似压抑着情绪,沈静萱听出了不对味儿。
方才惊鸿一瞥,文弱书生般细白无力,常年习武是难有的劲瘦,阳|刚健|硕,她视线一时不知该落在哪里,只能低着头,眼不见心静。再抬头,她撞见进幽深的寒潭,波海翻涌。沈静萱愣住,她并非涉世未深的少女,这样的眼神上辈子她清晰见过,正是因为见过,她更加不知所措。
上一辈的事历历在目!
李长庚以为她是怕了,往她身旁挪了挪,长臂一展,将人圈在怀里,脑袋搁枕在人肩上:“怎么...是为夫吓到萱儿了吗?我们今日拜过堂便是真正的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如今夜深了,大娘子,我们该就寝了”
李长庚也不知怎的了,见那人红着脸低低的问他还疼不疼的时候,唇瓣在昏黄的烛火下张合,化了捧蜜糖般,甜滋滋的,他将人拥入怀中,拼命的压制揉进骨髓的冲动
沈静萱知既嫁给了人,这夫妻房中之事也是避无可避,她微点了头,脑袋垂的更低了。李长庚见人如此,心花怒放,他替人解下沉重的凤冠,各执一合卺杯,两人相对饮酒。酒后解缨,行结发夫妻礼,待正礼毕,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挑开霞帔上东珠纽扣。
李长庚嘶哑道:“别怕”
沈静萱低低的嗯了声
两人的气息交织,炙热追逐着香软,红烛罗帐里一时风景如画,被翻红浪,三月黄鹂不如耳畔娇娇,香汗挥洒,直至那抹殷红盛开,相聚无间,只余合欢。
夜还长,月色正浓,康王府酒桌宴席上三两只醉鬼横陈在地上,红绸喜廊,春意染了庭院的树丫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