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难当(24)
待到国公府的宴散后,贾氏领着人不停脚的到了府里,告了四哥儿三姑娘回自个房里后带着沈静萱往后堂去了,一进门见屋里大大小小的坐满了沈家主事的人,贾氏提了一路的心如释重负的坠地,她三两下饮尽下人奉上的茶水,抹了把头上的虚汗,还没能喘匀了气,沈父就急冲冲的问
“你这死娘们,你倒是说话啊,没瞧见满屋子的人都火炉上煎烤着呢,还卖什么关子。”
沈父前一刻还在外头潇洒风流,突的叫府里的下人喊了回来,本以为又是母亲一番苦口婆心,谁知沈老太太一句沈家兜天的大祸临门了你还不知死活的寻欢作乐,当初真该襁褓里掐死你了事,沈父望着气急败坏的老母,彻底懵了。
近些日子因岳丈家起势,他遵循母亲的旨意守身如玉了几日,夜夜宿在贾氏屋里,只为要老丈人知道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眼见贾氏越来越水嫩如意,沈父那久未作乐的心蠢蠢欲动,于是挑了今儿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伙同狐朋狗友一起往满京城最大的酒楼去了。
这方点了菜,府里的家丁闯进来一阵哭天锵泪的胡闹一同,友人只以为他家中出了大事,忙劝阻道:“沈兄,瞧得出来您家是出大事了,我们这也不便留你,你且快快回去莫要耽误了,咱们该日再聚也不迟”
沈父无法,连连道歉后跟着仆人回了沈家,沈老太太虽恨嫡子没出息,到底他还是家里的顶梁柱,与仔细他说了些表面的利害关系,沈父吓得腿一软险些瘫在身下的红花木背靠椅子上,他嚎哭道:"我的天爷哦,这都叫什么事,我沈家不求荣宠却也不想做那劳什子的皇亲国戚”
沈老太太冷冷道:“你想做不定能做成呢”沈父讪讪良久,急的打转挠腮,现见妻子回来,登时眼前一亮,这话得急了也就不好听了
“官人着的哪门子的急,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寻那个相好的呢”沈父恼怒的瞪了人一眼,贾氏全然视而不见,她擦了擦嘴角,又指挥着下人过来捏肩敲背,一阵忙活后身上轻了些,斜眼瞥见五丫头默默的坐在一旁,吩咐道:“去,给五姑娘也捏捏,今儿就属她受了惊吓大”
沈静萱此刻也精疲力竭,见大娘子还记得自己,绷紧的面上好不容易展开笑容:“谢大娘子体恤”
此刻,堂前的沈老太爷打破了屋里头贾氏接下来客套的话,他道:“老二媳妇,你也别卖关子了,今儿在国公府的事你先头派来的人支会过我们了,正好有几处不明,你且细细的说说我们好辨一辨里头些藏着的事”
“是”贾氏对沈老太爷还是有几分畏惧的,毕竟沈老太爷年轻之勇的事迹自己嫁到沈家这些年没少听过,她点了点头道:“父亲,原是这样的.....”
贾氏喘匀了气,平日里练出了条巧舌,她将事的来龙去脉捋清,沈家大厅内一时无人说话,沈老太爷皱眉沉思,沈老太太亦是神色沉重,其中的事叫贾氏一说比下头人来报的可是清楚多了,正是因清楚了,厉害关系才越发尖酸刻薄。沈父在旁叹个没完,他浪荡一生全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做皇家的老丈人,他一双眼尾布满细纹的眼睛总往五丫头身上瞅,神色晦暗不明。
“其实....那康王许是一时意气说的话,不作数也说不定呢”
贾氏搅着帕子说道,她其实并不信康王只瞧了人一眼就会有非卿不娶的念头,那样太违和了,可她忘了,有时候有些人,他们说的话别人比他自己还在意,康王本就如林间古木,其中藏在暗处的恩恩怨怨如老树盘根,复杂着呢,贾氏那点儿心思玲珑到底是在宅里拘久了,世面风浪见的不够才会有这般侥幸的心理。
凡是扯上天子官家,便没有一件糊涂事,更不能胡乱的盖过去。
沈老太太忽然问道:“萱丫头,你怎么想的?”
沈静萱正出神想事,闻得祖母问话,她想了想道:“孙女全凭祖母的意思,只是孙女想树大招风,人这辈子不就图个平安,富贵且都是次的,若是能安安稳稳谁想去死人窟窿里搏命,孙女此生不求做的什么王妃世子妃的,能不为沈家添堵便是好的了”
沈老太太赞叹的点了点头,沈父不明白老母同女儿的哑谜,糊涂的问道
“那这门子亲事是允是不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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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头和尚鞠躬道谢
第19章 沈家态度
那这门子亲事应是不应?”
兜兜转转的,提心吊胆了一路,沈父算是将话推到了点子上,甭管藏着什么心思,此刻沈家人彷如定海针穿膛过,秋后蚂蚱般拴在了一根缰绳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下沈家还有的选吗?”沈老太太通身的火气压了又压道:“如今的局势摆明了,我沈家为人鱼肉,任他人刀俎宰割 ,愿不愿的还不是系在康王嘴里的一句话”
好生生的开场,沈老太太一棍子下去,打出了满堂的锯开闷葫芦,沈父嘴皮子动了动,梗着脖子问:"便是一丝办法也无了吗?"
“是啊,母亲,我大乾律法素来公正,成婚之事素来是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官人都没有那心眼去做康王的岳家,我们咬死了口便是有理的一方,康王纵然跋扈,到底人言可畏,满朝堂的文官武将藩王国戚,数不清双眼睛盯着,儿媳不信康王敢在人前丢出这天大的把柄,言官们的笔杆唾沫星子怕也能将人给淹死,而于储位更是不利,康王应当不会以身犯险。”
贾氏抹去额顶上的细汗,帕子掩回衣襟道:"儿媳想康王不过是叫刘公公一激,混嘴说的胡乱而已,并不会是真要娶五丫头做娘子的,虽说这些话伤了五丫头的名声,风口浪尖上会耽误了五丫头的议亲,这事本就是无根的浮萍,没有错综复杂的大树久不了,等这段日子过去了议论的人少了,这事业就不了了之也说不好,母亲且宽些心"
沈老太太不领情:“大娘子这话说的好生洒脱,左不过五丫头早些晚些嫁人也无妨,这人的心若是偏了,瞧什么都不是打紧的大事,今儿要是换了大娘子的亲生姑娘,这话指不定又是怎么样的”
贾氏因姊妹的荣宠在沈家风光恣意了几日,连着爱胡来的丈夫都可劲的给了自己尊重体面,贾氏自以为在沈府里自己不同往日了,说话顾忌的也就少了,却低估了五丫头在沈老太太心坎的地位。
平常吃斋念佛的婆母话刀子突然变得这般尖锐,贾氏被扎得措手不及,她急急道:
“母亲,儿媳并非此意...只是,公道自在人心,那康王就算是势大也还没做了皇帝,怎敢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我沈家的姑娘”
“那你是宅里的妇人之仁,这京城的天可比你想的黑”沈老太太似想起不好的事,布满皱纹的脸透着微不可见的恨意
今日的事与当年委实太过相似,连着沈老太太老念起当年,旁侧的沈老太爷伸手拍了拍人的手背,安抚莫急,可那件事一直窝在沈老太太的心里,夜里惊醒时常常带着化不开的愁苦悲伤涌上心头,沈老太太这么些年一直无法释怀。
京城这座繁华地,天子脚下城,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有说不清的黑手在后面搅弄风云,你以为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下一刻就会露出吃人的血口,连同骨头渣子一并吞下去。
贾氏叫婆母的话惊了满身的疙瘩,尾椎骨有股子阴冷的寒气直往天灵处蹿,她结声道:“母亲.....这话何意....儿媳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往后便会明白的”沈老太太并不想多言,自午时得了信憋出来的满腔怒气此刻竟无声无息的散了干净,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乏了
“夜深了,这事再议下去结果也不出那几样,大娘子今儿在外头应付想来早已身体乏累,老婆子方才口不择言说了些不成体面的话,还望大娘子勿怪”
“母亲哪里的话,儿媳也有错,说话欠妥当了...”贾氏起身正要行礼,沈老太太将人拉住
“好了,老二媳妇你也别一昧的自谦揽罪,老婆子虽老了却还没糊涂,常常因着辈分随心,难免会因这些性子叫旁人不痛快,大娘子且快随你家官人回房去吧,五丫头的事老婆子会处置的,真要到了非嫁不可,老婆子也不能赔上整个沈家一昧去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