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难当(19)
日后若是沈家真要是再牵扯出些了不得的事,给这位奶娃子撑起了腰,怕是断头的铡早早要备好送来,要了沈家满门的脑袋。康王的这场子宴会,于他人或许是寻亲相看的好机会,但沈家万万是行不通的
那些个老妖怪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历来隔岸观火最是拿手,就等着看沈家的错处,与其说是福气,不如说是祸事来的透彻,宴会里多的是牛鬼蛇神,豺狼虎豹呢,且看着吧。
国公府的府邸建在东城一隅,离大内不过半刻钟的车马行程,占地极大,光是金碧辉煌的门庭,繁花似锦就能知其内的气派,贾氏下了马车,瞧了眼身边的几个孩子
“哥儿姐儿,难听的话也不好多说,今儿个不比在家里,该交代的早与你们交代了,现又提起不过是要你们记住,要是在这人前现眼犯了事,不用我出手,你们父亲只会家法伺候”
“大娘子宽心,孰轻孰重我们拿捏得起的”沈家四郎沈奕轩面皮白净,生了条抹蜜的巧舌,剑拔弩张他也能给他绕得鸣旗收兵,他笑道:“我们是承了大娘子的情,方能有见识大世面的机会,心里感恩戴德呢,不为别的,只看大娘子的面上,行事也定小心谨慎”
“就属你嘴甜”贾氏虽不喜宅里的姨娘,倒对嘴甜的四郎颇有好脸色,谁还不爱听好话不是。沈奕轩一闹,倒将贾氏闷闷的脸化开了
六姑娘憋了一路,碍于母亲的脸色不敢出声,见母亲脸上有了笑意,胆大了些,糯糯道:“母亲,我想跟着五姐姐”
“媛儿,不许胡闹,别耍性子”贾氏拧了拧眉头轻喝,沈静瑶缩了缩脖子暗地寻了处母亲瞧不见的地方朝五姐姐吐了舌头,沈静萱哭笑不得,孩子心性。
贾氏没瞧见闺女的小把戏,她理了理衣襟领子,捏着帕子在手里,往前头热闹的国公府走去,错身经过三姑娘身旁的时候,眉眼多将目光留在人身上片刻。
沈静媛本就有些怵贾氏,一时心惊肉跳,说到底她真不想带这祸害来,若不是顾忌沈家颜面,三姑娘名声在外,若是今日没能出席,咬舌根的唾沫星子都能将白的染黑了,最后她还落得个善妒的名头,索性闭口不言,当是戴了件不入眼的首饰。
唐国公府今日做的是媒人的小九九,便刻意将男女席选在了一处,用一八宝琉璃绘牡丹图六开屏风隔起来,左边是男席,右面才是主角儿,沈家人由下人入了席,是时堂里宾客罗雀,沈静萱想着大约有头面的排场大且在招摇呢,一时半会涌不进来。
因多是能说得上名的夫人姑娘,贾氏领着人攀谈了一会子,再落座。
条陈上仔细的摆着几碟子精雕细琢的糕点摆盘,同一角的琉璃玛瑙银酒壶,屋中烟金丝绞的香炉鼎,雕梁画栋的国公府真真是富贵满堂。
宅里的人聚在一起处难免说些有的没的闲话,中郎将林家娘子眼尖,本生得上扬的眼角一吊,越发显得精明
“沈娘子,你今个这鎏金彩绘鸾头钗禁步摇,若不是我眼拙可是七宝琉璃斋新造的那款?”
七宝琉璃斋是京中有名的珠宝阁,里头的东西只价值连城四字就能盖过去,样式新颖大气,很受京中贵妇人的喜爱,只因锻造艰难,件件难求。
“林娘子好眼力,正是呢,前些日子才得的,因着添彩便带了来”贾氏笑了笑,手却往步摇玉穗上轻抚下
林家娘子笑吟吟的应道:“那可了不得,我仔细听了外头的话,这步摇要百两银子才能得来,沈娘子好大的福气啊”
“是了,沈娘子如今贵人正红,多贵的首饰头面都戴得,姐妹们就可劲儿的酸吧”
此时有人接了话头,沈静萱侧目看去,那夫人是王禁军大人家的,这位王夫人仿佛是央着王大人武将眼中的喜好长,颇有些女中豪杰的胸襟体阔,性子颇为豪爽
有她打趣,零散的几人倒很快火热了,东一言西一语的,明明都是深宅里的女人,门都没出过几趟,倒比旁人多生了几只耳目,满京城的事还真没几件是她们插不上嘴的。
这头席面欢声笑语,国公府大娘子李氏处可就有些艰难了,她由着丫头扶着匆匆的到了后堂
甫一进去就瞧见自己那外甥冷冷的坐在堂前,不说话,旁侧正是自家丈夫唐家大郎唐有年,借着饮茶的工夫唐有年悄悄递了眼神给自家娘子
李氏从丈夫眼中读到了“好自为之”的意味,阳穴突突的疼,她强撑笑颜上前:“文远啊,怎地和你老舅舅在一处呢,不去前厅热闹热闹?今儿来的人里头可是有不少你相熟的,且过去打个招呼免得人家觉得自己不受待见了”
康王殿下李长庚,字文远,真的一见,却不似外头传得可怖,他不过一副清隽的好皮囊,唯说符合他性情只那双薄唇生的无情,眉眼里乍一看,能从那琉璃色的眼中瞧出几抹温情来,这是初见他的人会生出的心思。
满朝文武和常外甥打交道的李氏来说,哪来什么狗屁的温柔,那都是藏着刀子的,他那双薄情的嘴皮子一碰便是道法高深的老禅师都止不住头顶生凉。
“舅妈倒是一心为的我,文远很是高兴”李长庚嘴边扯开李氏眼中不怀好意的笑,他道“不知舅妈今日都央请了那些人家,不妨说与文远听听,文远怕一会子认错了人”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外甥话里藏着什么机锋,但她吃了不少的亏后学聪明了,要不是上头婆母施压逼着自己非要办这劳什子的媒人,李氏真不想和大外甥对上,她仔细将要说的话在肚里滚过一番,想是没空子可寻才开口
“唉,能有什么人,左不过首辅陈家到御使宋家,那些人文远多是认识的”
李氏心想不认识的光听您康王的凶名怕是要粘在一椅子上挪不动了,哪里敢上前和你打交道。
“如此文远倒放下心了”李长庚说到此顿了顿,面上似有为难之色闪过,道:“舅母,景儿还小,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文远知您很想摆摆婆母的款,可揠苗助长,您今日之举只会害了景儿的将来”
李氏倒有些听不明白了:“文远说的什么话?舅母听的有些糊涂了”
"哦,舅母竟还能知道糊涂两字?"李长庚大为惊色:"难不成今儿的相亲宴不是替景儿寻亲的?我瞧着沈家那六姑娘生的钟淑明秀,就是年纪还小,不过早定了也好,我这做表哥也为景儿高兴"
什么叫还小?沈家六姑娘李氏是有耳闻的,因其生母的亲姐姐是宫里新封的娘娘,她便多了份心,那丫头今年方满十岁,离议亲还有些年头,当然是还小。而且,我为的什么景儿我,唐云景乃李氏老来得子,同沈家姑娘同岁大议的哪门子的亲?
明明是为的你啊,李氏正头昏脑涨,李长庚突兀的起身理了理袍子:“赶巧得空,我去替舅母把把关,免得唐家进了不知礼数的儿媳,舅母婆母架子抬不起来不说,倒别被反压了一头”说完他迈着长腿往外走
李氏迷迷糊糊的,待回过神来见堂内哪还有人影,忙去问丈夫,唐有年摇头晃脑的给出了句:“这小子嘴毒,面子薄,你且不必理他”
抓耳挠腮的李氏哪里肯这样糊弄过去,缠着人问,唐有年被问的烦了,贴着人的婆娘的耳朵说了几句,李氏登时笑的人仰马翻。
第15章 找茬
李氏原觉得里头有自己不晓得的大事,遂央着丈夫说来与她听,唐有年嗓门且大着呢,压着声也比寻常人的嗓门大些,掩耳盗铃活生生说的就是他,仔细听了这事的前因后果。
竟是沈家那十岁的娃娃叫康王殿下难看了。
本不过是家中长辈有心带小辈出来见见世面,原没什么,奈何不知是不是二五的年纪还未有一房妻妾,康王心中计较的口子越发往狭隘处长了。若是沈家姑娘小个四季轮回及笄也就罢了,左不过一年光景,偏偏,偏偏其中差的年岁可不小,且又与侄儿唐云景同岁,沈家姑娘倒像似与唐云景定娃娃亲的。
今日这场宴席在外头宣的可不正是他康王寻妻的幌子,如此一来像是羞字扯开了摊平在世人眼中,正大光明讽刺他康王老光棍一条不是,换谁能乐意得起来。
往常都是自己吃亏,今日能叫那大外甥吃回瘪,李氏乐得直不起腰来,趴在桌椅上笑得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