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墨在京城并没有多少熟人,她又不好去问自己的那个顶头上司,虽说她看起来胖胖地一副和蔼的样子,但是从她那双冒着精光的小眼睛她就知道这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这位上司虽说只是个八品官,还是翰林院里的八品官,但是在这文人集锦的地方,她吃得很开,连主修主簿们见到她也是一副笑脸,还能谈笑风生,十分亲切的模样。顾问墨想了想,大概要想知道这些事情,她还得去拜托一个人,那就是贺又兰。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主动去贺府找贺又兰,贺府中门卫都认识她,也并未多为难她,不多时就有人来领她进门,来人是贺又兰从小的贴身侍婢,名字叫笑玉。笑玉来领她进了郡伯府,现在时辰正早,她进去的时候发现贺又兰这小妮子还正在梳妆,竟是才刚刚起来不久。贺又兰见到她十分高兴,对她道:“你个没良心的终于知道来看我了,我到底是不是你兄弟,自打我们认识到现在,你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上门来找我,怎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是有事要求我?”顾问墨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对着贺又兰道:“还真让你给说中了呢,我还真就是有事要求你的,你说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关于京城里的人和事想必你一定知道得很清楚吧。”贺又兰听她的话后一脸了然:“怎么你是要托我打听什么人或事么?”顾问墨点点头,贺又兰接着问她:“打听什么?”顾问墨回道:“一个人。”贺又兰便问:“谁?”顾问墨颇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冷御史的公子冷慕宸。”
贺又兰听完先是一愣,转而笑得不行,笑声银铃一般清脆,直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贺又兰问她:“怎么你还在想着那位公子呢。”顾问墨点点头,贺又兰叹口气对她道:“可是对这位公子我了解得不多,你知道我的,我对于京城里的莺莺燕燕的公子哥儿并没有太大兴趣。不过你既然是头一回托我办事,我一定没有不尽心的,你且先回去,等我着人打听到他的消息再找人来告诉你。”顾问墨很感动,上前给了贺又兰一个大大的熊抱,贺又兰在她怀里笑得不行:“我说你赶快松开,我都被你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顾问墨千恩万谢地对贺又兰道了谢,贺又兰摆摆手免了她那副殷勤的样子,又对她道:“你今日既然来找我,那我们今日便一道出去玩儿个痛快,把那些个什么公子哥儿都抛到脑后去,你先在我家吃午饭,我让你尝尝我们郡伯府厨子的手艺。”
第4章
贺又兰盛情邀请,她也不好拒绝,跟着贺又兰吃喝玩乐了一整天,顺便逛遍了整个郡伯府,顾问墨感叹这才是京城真正的大户人家,跟她那一亩三分地的小院儿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郡伯府院落极宽阔,小院落就不知道有多少,想必是第一次进府院的人都会迷路在这里十八弯的九曲回廊中。
顾问墨婉拒了贺又兰留宿的邀请,直接回了自己那处小破院儿,她休息了一日,想了想,贺又兰的消息估计还得再等上些时间才有结果,她也想知道冷慕宸最近到底是过得怎么样了。想到此,顾问墨身体便开始不听使唤的行动起来,等她渐渐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冷府的大门前。顾问墨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已经在这里呆着了,那么还不如趁今天打听一下关于冷慕宸的消息要更好一些。
顾问墨鬼头鬼脑的搭上送水果的王大娘,往她手里塞了些银钱,说是要进去看看里面厨房里做杂工的小相好。她有鼻子有眼的随便编了个故事,又一个劲儿的往王大娘手里塞钱,王大娘拗不过她软磨硬泡,将她带进了冷府。冷府后门的杂院里几个老厨子正闲得无事,围在一起谈天,顾问墨正想着怎么打听套套话,耳边就传来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他声音有些低,并不敢声音太大:“昨天夜里小公子又跑出去了。”其他几个痴痴地笑了几声,另一个声音接道:“可不是嘛,现在还在祠堂跪着呢,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唉,也是可怜了。”然后起头儿的那人又低声再次道:“小公子这样可不只一回两回了,偏偏文侧君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打了打了,骂也骂了,他竟是一点儿没改。文侧君现在已经是拿他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拘了他不让他出去,这次估计是气狠了,听说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夜了。”
顾问墨听得正起劲,王大娘已经拿了今日卖水果的银钱,准备出府了,王大娘看她竟然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听人家墙角,又好气又好笑,只得上前去叫她,顾问墨听得喊声,连忙回来跟在后面抱着个箩筐也出了门。顾问墨问王大娘:“他们刚刚聊的您听见了吗?”王大娘笑笑答:“听到了。”顾问墨问她:“您知道他们嘴里说的公子是冷府哪位公子吗?”王大娘答道:“知道知道,他们日日谈论的都是这些事情,这位公子好像是叫什么文来着。”顾问墨接话道:“冷慕宸。”王大娘点点头:“哎,对了,就是这个名字,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看样子你的小相好告诉你不少冷府的事情嘞。”顾问墨是骗王大娘的,哪有什么相好,不过误会也就误会了吧,她只能含糊着答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经此一事后顾问墨老老实实地专心在家等贺又兰的消息,周南依旧很担心她,非要拉着她一起去重新挑选两个小侍。顾问墨知道她爹的心思,但是她现在一颗心都在冷家小公子身上,哪有心情去挑选小侍,周南对她讲:“那你就当是陪我一起出去散散心,再给你找两个伺候日常起居的人就是了。”顾问墨看她爹担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想想同意了她爹的要求,跟她爹一起出门去挑人。
顾问墨跟她爹一起到了人伢子那里,管家对伢婆说明了来意,伢婆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几分钟过去,顾问墨和她爹的眼前站了一排年轻男子,个个样貌都不错,衣着也十分干净。顾问墨有种想扶额的冲动,但是也不好扫了她爹的兴致,周南非让她挑两个自己满意的,她无奈,只能抬头左右看,看得眼都有些花了,还没能挑出一个。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被正午的烈日炙烤得要蒸干了的时候,倩雪拉了拉她的衣袖,指向其中一个男子,男子面容憨厚,长得还算清秀,肤色稍稍有些黝黑,发觉二人在看他时竟有些紧张地搓了搓上衣的下摆,嘴巴抿得紧紧的,身量纤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顾问墨恍惚中看向倩雪,她竟分成了两个,只是一脸花痴地看着那位她刚刚指向的男子,顾问墨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在顾府了,周南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忙问她:“你好些了吗?”顾问墨点点头,但是依旧觉得自己十分口干舌燥,这时她晕倒前看过的那位男子捧了碗凉茶凑到她嘴边,顾问墨挣扎着起了身,接过茶碗,一饮而尽,一碗凉茶下肚后她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顾问墨看向那男子,心里大概也明白是谁的手笔,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问他:“你有名字了没?”那男子点点头:“正君给我起了的,叫平安。”顾问墨点点头对周南和平安二人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什么事了,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周南听了对她道:“那我们出去了,你要是有事就叫倩雪,她就在隔壁住,记住了吗?”顾问墨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周南又交待了一些零碎的小事,之后带着平安出了屋子。
贺又兰不愧是郡伯府世女,打听消息的速度也不是一般地快,离那日她去郡伯府也不过几日光景,贺又兰已经让笑玉过来找她,请她去郡伯府一叙。
笑玉带她到了郡伯府亭院中,贺又兰坐在亭中乘凉,面前放着时鲜水果和一壶茶水,见她来了,笑着让她坐下,对她讲道:“你要打听的人我有眉目了。”顾问墨对她道:“那便洗耳恭听了。”贺又兰一脸很有兴致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对她讲道:“我从前并不怎么了解过冷府这位小公子,不过经你所托,我去打听了一下关于他的事,发现你喜欢的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这位小公子竟然还是个情痴。
冷府小公子冷慕宸自小是被他爹文衍给惯大的,因为文衍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文衍家世不错,正五品户部郎中家的庶子,但是容貌年轻时那是名扬京城的,虽说是庶出,但是也不至于要嫁给人家做侧室,文衍嫁给了御史冷冰做侧君。冷冰当然宠爱他,文衍在府中地位很高,已经快要跟冷府的正君不相上下了。文衍似乎身子骨并不是很好,这么多年只得了冷慕宸一个儿子,宠得像个宝贝疙瘩似的,冷冰也很疼他,只是也不好多加管教,冷慕宸随了他爹身子骨自小便不怎么好。这么一来这位小公子脾性就养得特别的。。。呃,怎么说呢,特别的与众不同。这位冷府的宝贝疙瘩不知道为什么和一位进京赶考的寒门子弟看对眼了,那寒门子弟名字叫欧阳雪,这位仁兄也是一个奇人,她竟连考三年都不中!最奇的是,冷慕宸到现在还跟她藕断丝连。冷家对冷慕宸从口头管教到跪祠堂,他竟然无动于衷,到现在依旧和人家纠缠不清。冷冰和文衍碍于他身体弱,也不好多加管教,有些事情大概只有冷慕宸自己才知道了。总之,因为这位寒门子弟,冷慕宸在京城中的名声一向都有些怪里怪气,记得前些年的时候上门去冷家提亲的人可不少,现在已经大不如从前,冷冰心里着急,想管教一二,文衍年岁大了,怕只有这一个儿子,便拦着不让管,一来二去的,就拖成了现在的样子。我估摸着这小公子怕是有些前途堪忧啊,但是你,喜欢上这么个小公子,恐怕你前途更加堪忧。”贺又兰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顾问墨问她:“除了这些还有吗?”贺又兰想了想对她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其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慢慢讲给你。”顾问墨忙道:“我想听。”贺又兰见她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便对她说:“那我就把这位公子的一些喜好和趣事讲给你听好了。”顾问墨点点头,两人坐在亭中,聊的内容都是关于冷慕宸的事,聊了许久,直至天色已晚,顾问墨当天干脆就宿在了郡伯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