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入骨(24)

幼薇忘了庾遥一眼,说道:“皇兄想得实在是周到。”

庾遥问道:“皇上不在邢州城内?”

黎钟道:“回禀驸马爷,皇上前些日子亲临邢州,一直亲自安排营救长公主的诸多事宜,而我邢州城官兵也枕戈待旦,做好了若有什么变故就全军开拔,随皇上御驾亲征的打算。可就在前两日,皇上接到了探子的飞鸽传书,说长公主已经脱险,而且毫发无损,正与驸马爷和温庄主在回邢州的路上。皇上说既然长公主有驸马爷和温庄主沿途保护,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便提前回京去了。”

庾遥道:“皇上为何不等我们回来了再走,也不差这几日的工夫。”

黎钟道:“末将也曾斗胆劝过皇上,稍等几日,便可与长公主相见。可是皇上去意已决,末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皇上临行之前,留下一封亲笔书函,请末将代为转交长公主。”

说罢,黎钟从怀里拿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书函来,双手奉与幼薇。

幼薇拿在手里,只见上面写着“永安吾妹亲启”几个字。

幼薇想着,自己毕竟不是永安,不便随意拆看永安的信函。于是将信函仔细收好,说道:“有劳黎将军。”

黎钟道:“皇上特意安排了,将先皇旧日在边境督军所建的一所别苑打扫干净,装饰一新,供长公主居住。还交待末将加派人手日夜巡防,务必保证长公主的安全。长公主殿下、庾驸马、温庄主,请吧。”

幼薇、庾遥、温苍于是随黎将军进了城,安顿在了邢州别苑。因那日在玲珑山庄接风洗尘的宴席上出了太多骇人的变故,因此便让黎钟将宴饮之事全免了,只是让他将邢州城最善于烹制肉膳的厨子寻了来,好生食腥啖膻了一番。

深夜,温苍在客房安置,趁着夜色钻研起柳如烟留下的温氏武学要义。

而幼薇和庾遥担着夫妻名分不得不共卧一室。

庾遥一早便搬了一套枕褥铺在了地下。与床榻只间还有一扇巨大的彩凤朝日屏风隔阻。

庾遥听到幼薇不住地翻身,惹得床板不停地响动,便问道:“怎么?睡不着么?”

幼薇道:“我是在想,皇上给永安长公主的信函。”

庾遥道:“信函?讲了何事?令你如此不安。”

幼薇道:“我还不曾拆看,怎知讲了何事。”

庾遥道:“什么?你还不曾拆看?”

幼薇道:“我便是因为犹豫是否要看才辗转难眠。”

庾遥笑道:“原来如此。要看,当然要看,这虽然是皇上写给永安的信函,但是关系着你我的命数,若你不看,只怕我们在大周也难以安枕无忧。”

幼薇道:“可是这毕竟是私人的信函,我们外人看了怕是不好。”

庾遥道:“无妨,你如今便是永安,你只须自己看了,日后见了皇上好应对,其中内容并不必告诉给我知道。”

幼薇喃喃自语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如果不知道信函的内容,日后回到汴京,皇上问起来只怕会难以招架。”

于是幼薇找出方才藏在枕下的信函,轻轻将火漆封启开,取出里面的信。

“永安吾妹:见字如面。故园念切,梦寐神驰。往日音容,登高延企。为兄本以为与你皇陵一别之后,你不会再轻易赐见,从此后会无期。故在你昏迷之时我尚且夜夜前去看你,你苏醒之后我却未曾再现身,便是不想再徒惹你我心伤。谁料在你下嫁第二日,便传来噩耗,使我五内如焚,一时激愤将幕后凶手除去。若不是大汉气数已尽,众人早早投诚,只怕为兄还不知你尚在人间。为兄心知你依旧恨我入骨,必不肯见我可憎之面目,犹豫再三便提前回京,万望念在几许劳碌和一番衷情将对为兄之恨意稍减半分罢!班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珍重。兄琮字。”

幼薇看过之后,万般不解,向庾遥问道:“这琮?”

庾遥连忙打断她道:“小声些,你怎可轻易道出圣上的名讳?”

幼薇道:“原来是圣上的名讳。那这班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从来没学过这句诗。”

庾遥道:“这是李商隐的《无题》诗中的句子。讲的是相思却不能相见的无奈和不舍。你是说,皇上写给永安的信里有这句诗?”

幼薇道:“而且是写在最后的,看来皇上对永安长公主的确情谊深厚,只是他这番深情不为世人所知,也不能为世人所容。”

庾遥道:“小时候,我常与永安玩耍作伴,即便后来她贵为公主,我也曾出入宫廷。我一直隐隐觉得皇上和永安之间有超越一般兄妹之情,想不到是确有其事。怪不得皇后当初会派人暗杀我们。可是既然皇上对永安有情,他们又只是义兄妹,为何皇上早早娶了符氏,又将永安下嫁给我呢?”

幼薇道:“依这信上的言语来看,似乎皇上做过什么令永安迟迟不肯原谅他的事。”

庾遥道:“看来我们要设法将这些事弄清楚,否则有朝一日见到皇上恐怕会露出破绽。”

庾遥又安慰了幼薇几句,便转身入睡。幼薇却想着信中所写,难以成眠。

夜阑风静縠纹平。

☆、第二十一章 疑心暗鬼

大汉太原城,王府。

五王爷刘鋆自从失了生擒大周永安长公主这一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便被大汉皇帝责罚幽闭于府中不能出门。

这一日,刘鋆正在小憩,由一位庶妃许氏在一旁侍候着。

王府管事有事回禀,不得不在门口静候。

许氏:“王爷醒了?”

刘鋆鼻子里“嗯”了一声,说道:“午间多饮了几杯,不想却这般昏沉。”

许氏:“王爷平时日理万机,如今难得清闲,正是好生休养的大好时机。只是方才听管事说,午间王府门外来了个算命先生,一直不肯走。底下的人先是用赶的,后来还使了点银子让他速速离去。可他口中念念有词,只道是王爷走了背字,他有法化解,求王爷赐见呢。”

刘鋆道:“本王养的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这点小事还要禀报上来讨打吗?多带几个人叉出去就罢了。”

许氏道:“底下的人何尝不知?只是据说那人有些无赖,身形又极灵活,十几个人都无法近身,反而被耍得团团转。京城闹市,王府门庭,管事怕张扬出去不太好看,便把他请到门房里了。”

刘鋆道:“多此一举!还有人敢在本王府外闹事?寻思着本王失势便可以肆意作践了么?叫他们把人给绑了,交给府衙。”

说话间,许氏已侍候着刘鋆更衣完毕,说道:“是,王爷。”

刘鋆突然抓住许氏正替他抚平长袍细纹的手,惊道:“管事何在?”

许氏吃了一惊,说道:“王爷抓得臣妾好痛!管事,管事还在外面等着王爷的训示呢。”

刘鋆送了许氏的手,边走边道:“险些坏了大事!”

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外屋。

管事的一声“王爷”还未来得及发出来,便被刘鋆揪住了脖领。

“那人可说了些什么?”

“那人,那人说什么大拜贤王,心折殊深。还有,周游羡才,屡屡怀慕。小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刘鋆冷汗骤下,说道:“大……不好!快,速将此人带到书房,切记只说本王醒来听说此事便请他前去卜一卦。”

管事领命下去了。

少顷,五王爷书房内。

刘鋆屏退左右,关好门窗,对来者作揖道:“尹大人,别来无恙!”

原来那算命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大周皇帝的家臣尹天枢。他虽然无甚实权,只挂着几个虚衔,平日极少露面,颇为神秘,但是朝野内外无人不知他最受柴琮的信任的人之一,无数人想要结交而不可得。

尹天枢道:“见过王爷。事急从权,只得乔装改扮冒险上门,打扰王爷清修了。”

刘鋆道:“尹大人,您是最知道奴才的。奴才忠心侍主,绝无二话,何谈打扰二字?此番您冒险进城入府,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永安长公主已经安然脱险,想必皇上早早便该接到了飞鸽传书才是。”

尹天枢道:“皇上说,永安长公主这件事,你做得好。”

刘鋆喜不自胜,说道:“奴才为大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尹天枢:“皇上国事繁忙,知道长公主已经脱险便启程回京,但是走到一半,却将我留了下来,让我乔装改扮秘密潜入太原府,与王爷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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