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啊,连节妇是什么都知道了?”
“为了做好媒,我可是每天都有很努力在请教旁人关于姻缘的事情。”
小王爷低眉轻笑,搂着媳妇的肩头将人打横抱起来,转身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二人用了晚膳后便行去紫云庭望月,白云抱着夏侯南山的腰,来回的晃悠,不断的撒娇道:“夫君,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撮合他们二人?你不给我一个理由,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不是这么用的。”他享受着自家夫人的娇气,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握着她不安分的双手:“你先过来坐好,我再好好和你解释。”
他这方方坐下,那丫头就仗着自己灵巧,顺溜的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心口,坐在他腿上。一气呵成半分漏洞都没有。
然后抬起灵动的眸子将喜悦尽数泄露:“好了,现在说吧。”
他便是无奈,也拿捏不得她半分。
借着月色,他伸手拂过妻子的脸颊,任由晚风飘摇,小王爷低下头在她耳边落在一个吻,她额边的发随风扬着弄得他有些痒,他笑,又解释道:“如今我们查出了当年的贪渎案,那个案子和东篱有关系。”
“嗯?”
“当年因为军饷被人贪走,导致粮食不足,就连他们身上战甲也都是便宜的料子做的,兵器也都是劣质品。那样惨烈的战局下若不是有叔父在,莫要说三千了,只怕三万尸骨都要埋在边疆。”夏侯南山咬唇颇为无奈的开口:“云儿。此案若是揭开,暮家必然会元气大伤,同样的……当年的三千精兵的家属,在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必然会对暮家有怨愤之心,从此失了民意。”
“嗯。然后呢?”她不解的看去:“这和寻常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寻常知道自己的夫君死在那些人的贪渎之下,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时无言。
夏侯南山揉着女子的手道:“少说也有十二年了,寻常从未和旁人有过半分牵扯,不要说男子,就连朋友都未曾见她有过,哀默大过心死。如今又正逢上咱们在调查这件案子,你说说看,这过去的痛苦岂不是会被勾出来?”
“叫你不要撮合,第一是因为她必然不会答应,你这闲事怎么都出不了结果,二是风雨欲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还是个未知之数,先莫要刺激她。”他温柔以待:“咱们做事之前总要体谅旁人的心,可是?”
“可是。”她纠结的望去:“我也是希望她能好起来。”
“并不是所有的好意,都能带来好的结果。”
好意并不等于好的结果,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的道理,渐渐的……天边的月儿明亮起来,她耳边是夏日的蝉鸣声,很闹,很吵。
叫人心烦。
第16章 第十六章,等待
他曾以为美好并不遥远,可后来才知道,美好确实不遥远,甚至很近,近到触手可得,转身可触。但,同样的,美好稍纵即逝,如履薄冰。
“云儿。”
这大清早的君言王便满王府的寻妻子。晨起,六月便说王妃跑去院子,也不让下人们跟着,更不准奴才们靠近,一个人蹲在墙角里面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夏侯南山行到院子发现白云已经不在,只能认命的满王府的找她。跃到王府高处,却依旧不减妻子的身影。
稍作思量便往长阳城内飞去。
小王爷的蓝衣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似是匆匆而落的蓝霞。蓝霞停在云霞酒坊前,他回身看去,果然转角处站在他在找的丫头。
小郡主也瞧见了他,立刻迈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夫君,你来了?今日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不在,我怎么睡得好?”他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的鼻头上,几番轻点,叫她心生欢然:“那我以后天天都等你醒过来再去玩。”
“整天都睡上日上三竿的人,怎么今日突然这么勤劳?这么早就跑出来了?”他伸手轻弹了她的脑门,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我昨晚和你说的那些话?你都没记住?”
“记住了。”她颇为委屈的开口:“但是……”女子的手指扣住那人的虎口,低着头满目都是委屈:“但是我还是想来看看,我也就看看。我什么都没做。”
见她委屈,到底是自己媳妇,该心疼还是要心疼的。
“行了。”小王爷伸手按住白云的脑袋,轻柔的将她的头发揉的乱了规整,又伸手去理,认命的开口:“今天你跟着我一起去凌月阁,按照黄钟他们的速度,应该很快就会有答案和证据浮现,你随我一同去监管,一起抓人。等抓了人之后,咱们再一起过来看看寻常,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她。”
“你昨夜还说告诉她不好?”
“等到真相昭然,她想不知道都很难,你我前来细说……还是劝劝为好。”他暗下眸子,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这哀默之人若是得知此事,怕是认为真相大白便事了黯然,拂衣而去了。寻常若是在得知真相后生了轻生之心,又不知是何人的罪过了。
明知这些劝说都是无用,他总是会生出几分愧疚之情。
二人正要从酒坊离去,只看到酒坊之内行去一紫衣人,那紫衣人手提三壶清酒,端的是青天无碍的江湖侠气,可又是满面伤怀,踏风而去。
“余亦?”白云望着那方紫衣消失的天际:“他怎么在这里?他来酒坊做什么?”
“来酒坊做什么?”他低眉一笑,温雅无双:“自然是买酒啊。”
凌月阁一夜之间便将多年来各方贪渎的证据尽数列出,夏侯南山倒是有些惊讶,转身去问那边的黄钟:“你们这些年都盯着在?”
“是。”
“那这十几年前的证据,也都留着?”夏侯南山拿去那份卷宗缓缓摊开,卷宗之内是熟悉的字迹。自己的字和这个人的字迹有六分相似,夏侯南山四个字,便是这个人教会他如何书写。
黄钟看了那份卷宗后:“当年常阳侯留下的未完案件,尽数都保存在凌月阁之内,若是……”
“不用了。”夏侯南山道:“通知羽林营,准备抓人。”
黄钟犹豫的抬眸,而后领命吩咐属下办事。
白云拿起那份卷宗只见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俊逸潇洒。
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字。”
“你见过这种字?”夏侯南山的神思被吸引过来:“长阳城的字都长成这个样子。”
“不是!~”她娇嗔的叫出声:“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举起那卷宗笑道:“你看,这个字,这是龙字,这个是九字。他们的尾巴都会写的很长很弯,阿娘说每个人写字都不一样,这个字,我见过。”
夏侯南山略想便道:“常阳叔父在你们西域那样有名,你们那里有他的字画也不是怪事,叔父的书画在天下也是一等一得好呢。”
“不是……”她正要说什么,门外便传来子阁通报的声音。
夏侯南山握住她的手往门外行去:“走吧。”
京中有许多暮府,各样的暮大人,也有许多刘府,各样的刘大人。
今日羽林营破了三间暮府,一间刘府。
白云站在最后一间暮府前,望着被贴上封条的华贵府邸,站在原地静然的拉紧的夏侯南山的手肘,面前的人都在哭,都在嘶吼,也有不哭的,也有不嘶吼的,他们静默着被戴上紧锁,认命的不再言语,那样多的人像是流水一样从她眼前被推上囚车,却没有一个人叫冤。
夏侯南山意识到她无意识的恐惧与愤怒,伸手搂过她。白云躲在他身边默默的低下头,鼻尖飘来一股冷香,她下意识的往人群中看去,却并未看到想象之中的紫衣少年。
凌月阁中众人认罪,制成卷宗,写作奏章,面呈陛下。
三日之后,众人定罪。
如长江之水,一气呵成。
朝野上下皆没入奇怪的沉寂之中。
还有那唯一可以在这份沉寂之中获得复仇快感的人,却奇怪的面无表情,沉默无言。
云霞酒坊今日闭馆,二人站在寻常家门前。
门被打开了,寻常依旧是那副模样,失了一切色彩的落寞感。
“案件告破,寻常便知道王爷会上门来。”
夏侯南山惊了心,白了面。
园中夏阳稍炎,蝉鸣点点。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夏侯南山双手微微轻颤着,手心之中暗藏着汗水,他已然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