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血的滋味真鲜美啊…还有那腐肉…嘻嘻嘻…我最喜欢了…好香,好香…”
…
不!
月娆疯了似的往前跑,想摆脱那些黑影,可它们却如影随形。
“求求你们,不要再过来了,不是我!不是我!”她撕心裂肺的大喊,双手胡乱挥舞着,想把黑影们驱逐。
突然所有的声音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刚刚已经化为人皮的女孩突然出现,她依旧带着那双深的吓人的眼眶,但身后还跟了许许多多‘人’。那些‘人’有的拖着快断了的残肢,有的身上的肉已经大片腐烂。它们向月娆伸出了双手…
“是你,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
“我的幺儿才三岁,你为什么这么狠的心…”
“都是你!你这个妖女,都是你!”
它们或哭泣、或狰狞地看着她,只有女孩不哭不闹,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姐姐,把命还给我…”她看着月娆阴恻恻的一笑:“我会夺走你的一切,包括他…风临。”
风临?
“不!你不能!”月娆大喊一声从床榻上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寝衣后背,而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是梦,幸好是梦…
她看着窗外依旧漆黑的夜色,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四周死寂的让她心慌。
风临!
她顾不得穿上鞋袜,冲出了屋子,跑进风临的屋内。
男子憩在软塌上,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轻微起伏。他似乎睡得很深,丝毫没有察觉月娆的动静。
“风临!”月娆思绪混乱,顾不得是否打扰了男子休息,冲上前紧紧拥住男子。
“月儿?”风临睁开了双眼,一向沉静的眼眸染上点点疑惑。
他还是一如往常,那就好,那就好…
月娆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只是紧紧拥着风临,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温热的眼泪落到风临的衣上,被衣物吸收,紧贴着他的肌肤。
“风临,我可以失去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但我不可以失去你…”月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带着鼻音闷闷地说了一句。她将双手搭在风临的肩上,看着他,眸中尽是少有的认真。
“月儿莫说胡话,我不许你为了我失去生命。”风临轻轻抚着月娆的后背安慰着她。
“这是我自己的事。”月娆的眉间浮起了一丝怒意,但她没像以往一般无理取闹,只是紧紧地抱着风临,不愿撒手。
风临没有再说话 ,只是静静坐着,任月娆紧紧拥着他。
第11章 所爱隔山海
当风临醒来之时,月娆早已不见踪影。他抬眸看向桌上已冷却的青花鱼纹香炉,伸手拈起一撮灰嗅了嗅。
上好的安魂香。
风临极其微弱地叹了口气,将香炉内的灰倒于门外的花泥中,走进了月娆的屋子。
少女的屋子干净整洁,除了一般日用品并没有别的东西,风临盯着木质书架的第三层发愣。那里摆放着一面铜镜,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与普通的镜子没有什么区别。但在那层厚灰下他却可以清楚的看到蔓延铜镜背面的追月跑兽花纹。这花纹虽雕刻的十分精细,却也算不上铜镜中的上品。但每当他看到那面镜子时,却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其中也夹杂着一丝让他捉摸不透的恐惧感。
他伸出手想触碰铜镜,下一刻却似被烫了一般地收回。
第几次了?
他的眼中第一次浮起了一丝不悦的情绪。
但只要忆起昨夜月娆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寻求一个真相,一个让他内心如此不安的原因。
当指尖触及铜镜的那一刻,一段混杂的记忆如画卷般铺展在眼前。
黄裳的小女孩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摇晃,甜甜的笑道:“天师今日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回忆中的他温柔地抚上女孩的额头:“月儿这般顽皮又跑来找我,不怕长老责罚?”
“爹爹疼爱我,顶多说我两句,不碍事的…”月娆将字句拖得长长的,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他笑了,包含着几分自己也未意识到的宠溺:“今日族长要来找我商议要事,月儿改日再来可好?”
月娆撅起了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将脸紧紧地贴在他手臂上:“你昨日也没给我讲故事,那只黑乌鸦的事就那么重要?”
风临轻轻地敲了一下月娆的脑袋:“不许这么说族长。他这几年多行不义有我推卸不了的责任,我更应该好好劝诫他。”
“哼,我都知道。黑乌鸦只是在利用你…”月娆直起身来。
风临蹙了蹙眉,一点她的额心:“这话只许对我说,不许对他人提起。”
“你这是在关心我?”月娆狡黠地笑了,如狐狸般看着他。
“你是长老之女,我身为鬼族天师自然要关心你。”
“嘁…休要拿身份来搪塞我。是你风临,关心我月娆,与其他无关。”月娆从他怀中站起,走向门口,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明日我还来找你,我们约好了哦。”
月娆本以为这句话只是她和风临说的千千万万句中的一句,却不想是最后一句。
自那日起风临便不知所踪,她想尽办法打探却毫无消息。
婢女不知,娘亲不知,就连最亲近的爹爹也对她摇摇头表示不知。
正当她难排抑郁之情时,却偷听到了爹爹与一男子的对话。她认得那个男子,他似乎是鬼族的术人,鬼族族长的得力部下,族内除长老与族长都要尊称他一句北青大人。
爹爹此刻正揉着眉心,仿佛有什么忧愁的事情。
北青在一旁神色冷凝,劝道:“此事已经刻不容缓了,我想您也知晓,天师为了弥补邪目的杀孽已只身前往鬼坛。以□□作容器,魂魄为封印,将那些恶鬼渡化于洄尘镜内。可我想您在邪目身边这么多年,一定比我明白,世上只有一个风临,但邪目的杀孽却永不会止。鬼族虽一向避于尘世,但从未造下过如此冤孽,邪目在位的行为举止已让世人对鬼族的误解更深了一重。您看着鬼族几代族长长大,更多道理也不必我劝您了吧。”
月娆惊得一退后,差点踩到枯树枝丫。她紧紧掐着手上的肉,直到掐出一个青印子,为的只是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更怕自己落下泪来。
以一己之力渡千万冤魂恶鬼,这该有多痛啊…回想起男子宛若谪仙总带着温润笑意的脸庞,她无法想像,谁舍得在那张脸上看到一丝痛楚。
她太想念他了,寤寐思服的想念。可她不知鬼坛在何处,就算知晓了,她又怎么知道如何进去救他呢?
之后的日子是混乱的,北青、爹爹与一众长老背叛了邪目,她被一同带离了鬼族。那日烈火交加、场面血腥凄凉,但她却毫无所感。因为她心中只惦记着一人,想着如果离开了鬼族,她就离他更远了…
她把自己关在小楼内,盼着盼着,终于盼到北青杀了邪目,他们能回到鬼族的那一日。
她不在意现在鬼族的族长是谁,又会有其他什么变化,她只想见到他。
正当她为寻找鬼坛一筹莫展时,鬼族迎来了一大喜事——北青娶妻。本身族长娶妻不是什么异事,但他要娶的却是一个死去已久的人,还是位灵族的公主。那日鬼族上下张灯结彩,她却愁闷地坐在屋顶上借酒浇愁。
就是那次,她遇到了一个改变她一生的人——东泠。
化妖的东泠不知北青娶的是何人,只想着回来看看,唯愿他能幸福,她便能放心了。但她却阴差阳错地撞上了在屋顶喝的酩酊大醉的月娆。
“你站住!”月娆抓住了东泠的手臂,凑近她,冷笑道:“你是哪来的妖怪,怎么对鬼族的地形如此熟悉。”
“你放开我!”东泠湛蓝的眸子闪过一丝恐慌,她只想来看看,不想相认,也不想多生事端。
“不放!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入我鬼族还想活着回去?”月娆虽喝的醉醺醺的,但握着东泠手的力气却大的可怕。
东泠见难以挣脱,索性坐下来说道:“我叫东泠,是一只不知名的小妖。今日鬼族族长大婚,我好奇,只想来凑个热闹,不会对鬼族不利。”
“东泠?好熟悉的名字…”月娆见她无意再跑,松开了手,垂眸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