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郁谨嘴角一抽。
什么意思啊,叫他一起过去很正常,为何还要叫上阿似?
合着皇后与福清公主就是两朵娇花,他媳妇就不是个弱女子了?
郁谨心里嘀咕着,脚步却不慢,再一看姜似,走得比他还快呢。
放置太后衣物的箱笼就在西屋,没走两步便到了。
房梁上一具尸体微微晃荡着,一个花鸟纹的绣墩孤零零倒在一旁。
西屋口此刻站着不少宫人,却无人敢乱动,见景明帝三人过来赶忙行礼。
景明帝站在门口,抬头盯了悬梁的女子片刻,随后扫了潘海一眼。
潘海小声道:“是萍姑姑。”
景明帝沉默一会儿开了口:“老七,你检查一下,看有无异常。”
“是。”
郁谨走进屋中。
姜似没有犹豫,跟着走进去。
慈宁宫的宫人吃了一惊,心道燕王妃胆子好大,再偷瞄一眼景明帝习以为常的表情,更惊了:难道现在皇家选媳妇都是照着胆子来选的?
福清公主往西屋方向瞄了一眼,小声道:“母后,萍姑姑她——”
皇后紧了紧福清公主的手,低声道:“莫要多言。”
太后的司衣女官居然死在了太后寝室,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最好。
景明帝走回来,问先前那位嬷嬷:“萍姑姑是一个人去放衣物的?”
嬷嬷忙道:“回禀皇上,还有一个小宫女跟着萍姑姑一起。”
“那小宫女呢?”景明帝立刻问道。
一道怯弱声音传来:“奴,奴婢在这里……”
随着一个人跪在眼前,景明帝看清了小宫女的样子: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此刻脸色惨白,泫然欲泣,显然吓得不轻。
“萍姑姑悬梁的时候,你在何处?”
总不能是这小宫女看着萍姑姑自尽的。
“奴,奴婢不在房中……”小宫女伏在地上,抖若筛糠,“萍姑姑要奴婢去取些香料来放入箱笼中薰衣裳,奴婢去取香料,谁知回来一进屋就发觉萍姑姑悬梁了——”
景明帝听得脸色发青,问那位嬷嬷:“之前你们就没听到声响?”
绣墩倒地总要发出声音。
嬷嬷摇头:“当时太后正在听曲儿,并没听到西屋传来的动静,直到小宫女惊叫声传来,太后这才走出来看——”
说到这里,嬷嬷狠狠瞪了小宫女一眼。
若不是这贱婢失态乱叫,太后怎么会被吓昏呢。如果说萍姑姑应该鞭尸,这小蹄子也该乱棍打死才是。
景明帝却顾不得计较小宫女的失仪,而是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萍姑姑身上。
如果萍姑姑是他杀,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如果萍姑姑是自尽,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选择在如此瞩目的地方投缳呢?
脚步声传来,是郁谨与姜似走了过来。
景明帝忙问:“如何?”
福清公主望向郁谨与姜似,亦是露出期待之色。
皇后把二人反应尽收眼底,悄悄扬了扬唇角。
有些惭愧地说,她对太后远没有皇上担心,也因此反而能看得更明白。
皇上或许自己都未察觉,遇到这种事时他对燕王颇看重。
儿子得到皇上看重,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郁谨摇头:“没有挣扎痕迹,身上也没有外伤。儿子问了一下宫人,当时除了留在太后屋中的,其他人都在外面站着,没见有人往西屋去,如此的话基本可以断定萍姑姑是自杀。”
景明帝沉默良久,怒道:“这个贱婢!”
这时一名宫婢匆匆跑来:“皇上,太后醒了。”
景明帝一听,急忙走了进去。
太后由一名宫婢扶着半坐起来,见景明帝过来,露出虚弱的笑:“皇上来了。”
“母后,您没事吧?”景明帝坐在太后身边,关切问道。
皇后跟着问:“母后好些了么?”
福清公主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皇祖母,您醒了太好了。”
郁谨悄悄碰了碰姜似的手,二人一同向太后问好。
太后扫过众人,视线在郁谨身上停留略久,虚弱问道:“你们今日进宫,是来给皇后请安的吧?”
郁谨点了头:“本来想给皇祖母请安,怕扰了您清净。”
除了必要的日子,外头的王爷王妃公主等进宫来不可能总往慈宁宫跑,太后也没精力应付这些,所以郁谨与姜似没来慈宁宫请安不算失礼。
“哀家巴不得热闹些——”太后话音一止,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哑声道,“萍姑姑真的死了?”
景明帝缓缓点头。
太后拍了拍床柱,叹道:“这个萍姑姑,分明是故意死给哀家看!”
景明帝愣了愣,忙问:“母后此话怎讲?”
第733章 僵局
听景明帝问,太后闭了闭眼,过了一阵才缓缓睁开,眼中冷光流动:“哀家听说福清的事了。”
景明帝一怔,不由去看皇后。
皇后微不可察摇头。
她当然不会对太后说什么,而皇上显然怕太后多心,也不会提。
太后叹了口气:“福清上元节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瞒着哀家,亏得哀家从十四那里听说了,不然现在还蒙在鼓里……”
景明帝脸色微沉:“十四这丫头,真是多嘴!”
太后横景明帝一眼:“怪十四做什么?哀家还没老糊涂呢,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居然一声不吭,是把哀家当死人吗?”
一句话问得景明帝哑口无言,面色讪讪。
太后叹口气:“哀家想一想福清遭了这样的罪,转日还没事人般来给哀家请安就心疼……”
景明帝只好认错:“是儿子不好,该跟母后说一声的。”
太后叹息:“皇上体贴哀家,哀家是明白的。”
“那萍姑姑——”
太后眼神一冷:“哀家听闻害福清的是伺候她的贴身宫女青黛,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母后觉得不对劲?”
太后看景明帝一点,微微颔首:“青黛伺候福清多年,哪会轻易生出害主之心?能做出这种事来,十之八九与她近来接触到的人有关。哀家思来想去,竟发觉与那个贱婢接触最多的是哀家宫里的萍姑姑——”
说到这,太后脸色难看起来,笼上一层薄怒:“昨日哀家言语试探了萍姑姑几句,没有试探出什么,本想着不宜打草惊蛇,暗中查查再说,没想到今日她就吊死在了西屋……”
太后闭闭眼,嘴唇微抖:“这个贱婢故意死在哀家面前,恐怕就是抱着把秘密带到地下还不让哀家好过的念头!”
景明帝一拍床沿:“这个贱婢!”
太后养尊处优,又上了年纪,乍然看到悬梁的尸体不受到惊吓才怪。
皇后则微锁眉头。
萍姑姑与青黛有关联,现在萍姑姑一死,岂不是说这条线索就断了?
她不由用眼角余光扫了郁谨一眼。
郁谨面无表情,瞧不出任何端倪。
皇后心中轻叹一声,垂眸用力握住福清公主的手。
“母后受惊了。都是儿子不好,若是早些查到这个贱婢,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景明帝自责道。
潘海那边虽然查到了萍姑姑,可顾着太后的脸面,再加上不宜过早打草惊蛇,也是准备暗暗深查,谁成想萍姑姑因为被太后试探就死了……
憋闷感在景明帝心中油然而生。
敌人太狡猾,简直令人无处下手,防不胜防。
眼见太后脸色奇差,景明帝温声道:“母后,您好好歇着吧,萍姑姑的事儿子会好好处理的。”
太后微微点头,伸手握了握景明帝的手:“一定要把萍姑姑为何害福清查出来,不然哀家会一直不安心。”
“母后放心吧,儿子会查的。”
宽慰完太后,景明帝给皇后使了个眼色,帝后一同离开太后的屋子。
等在外面的太医忙给帝后见礼。
景明帝不耐烦摆摆手:“太后身体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