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远的束手无策,离得近的——一道人影扑过去,把景明帝猛地推开,紧跟着惨叫声响起。
好在此处不是震源,这样的混乱觉得无比漫长,实在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停下了。
天地不再动摇,人们终于能稳稳当当爬起来。
“皇上,皇上您怎么样了?”无数人向景明帝奔去。
景明帝定了定神,由身边的人扶着站起来后看向被旗杆压在地上的人,失声道:“琅儿!”
废太子名“琅”。
众人这才愕然发觉原来救了皇上的竟然是静王。
“王爷,您没事吧?”众人纷纷问道。
趴在地上的废太子一动不动,鲜血从背部往外渗出来。
景明帝不顾刚刚经历过地动的心有余悸冲过去:“琅儿,琅儿你怎么样?”
这个时候景明帝内心是崩溃的,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痛苦。
他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儿子他即便再恨,也抹不掉父子亲情。
“琅儿——”
“咳咳咳——”轻轻的咳嗽声传来,废太子艰难道,“能不能……把这旗杆先弄起来……”
听到废太子的声音,景明帝大喜,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旗杆抬起来,救治太子!”
叫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早已习惯,到了情急的时候这个称呼就脱口而出,却把“静王”二字忘到了脑后。
“太子”二字一出,礼部尚书杨得光险些喜极而泣。
太好了,皇上在这种场合叫了太子,不愁太子不能复立。
于地动中狼狈跌倒,浑身各处擦破了皮的齐王才刚爬起来,听到景明帝的话一时忘了反应。
救治太子?
父皇这声误称知不知道会造成多大影响?
他一张脸变得苍白,内心涌上比地动时还深的惶恐,渐渐变成绝望颓然。
地动算什么,此处显然不是地龙发威之地,地面晃动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这么多人最多踩伤摔伤而已。
可是随着父皇这声喊,他先前那么多谋划一下子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白费功夫了……
齐王难看的脸色放在刚刚经历过惊吓的众人之中丝毫不显,他把内心的翻滚暂且压下,强撑着与其他人一道慰问废太子。
废太子直接被抬回了皇宫救治。
“静王如何?”等太医过来禀报,景明帝迫不及待问。
太医作揖道:“皇上洪福,王爷背上的伤不算重,只是五脏六腑受了些震荡,需要将养一些时日。”
景明帝松了口气:“那就好,务必调养好静王的身子,不能落下病根。”
太医忙应下。
开玩笑,太庙前皇上那声“太子”他听闻了,看来静王要翻身了,他可不能马虎。
景明帝走了进去,看一眼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废太子,问道:“觉得如何?”
废太子挣扎着要起身,被景明帝拦下:“不用动,趴着就是。”
废太子侧头对着景明帝,忍着痛苦道:“儿子没什么,父皇没事就好。”
“你——”景明帝想问问那时为何会不顾一切扑过来,最终默默咽下了这话。
他们是父子,他对老二有感情,老二对他何尝不是呢。
景明帝轻轻拍了拍废太子的肩膀,温声道:“回到静园好好养着吧。”
还是静王身份的废太子被抬出了皇宫,回到静园休养,可所有人都知道静王在静园可能住不久了。
杨父身为废太子的岳丈,前往静园探望无可厚非。
打发走了伺候的人,静王激动问道:“岳父,你说父皇是不是要回心转意了?”
杨父难掩喜色:“王爷奋不顾身救了皇上,皇上定会回心转意的。恭喜王爷了!”
废太子傻乐了一会儿,问:“岳父,旗杆是你找人动的手脚?”
杨父一愣,而后哭笑不得:“王爷想多了,那种场合如何动手脚……”
废太子嘤嘤哭起来。
第539章 复立
“王爷哭什么?”杨父被废太子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
废太子双眼含泪看着杨父,一脸后怕道:“岳父你坑我啊。我以为倒下来的旗杆是你提前找人锯断的,一定经过了周密算计,我被旗杆砸到定然没事的!”
“王爷是没事啊——”杨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废太子忿忿道:“我没事是因为运气好啊,可我以为万无一失才冲上去的……”
杨父被噎了一下,试探问:“倘若王爷知道这只是凑巧——”
废太子毫不犹豫道:“当然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杨父:“……”
废太子依然有些生气:“倘若真的被砸死了,就算父皇给我无上荣耀又如何?最终这偌大的江山还不是便宜了别人,那我就亏死了……”
杨父恨不得捂住废太子的嘴:“王爷,这话就不要再说了。”
对这摊烂泥,他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跟岳父说说。”废太子突然皱眉,哎呦一声,“疼死了!”
杨父起身:“王爷好好养着吧。这几日定会有许多人来探望王爷,在好消息没有定下来之前王爷就以养病为由不要见了,以免横生波澜。”
“嗯。”
见废太子应得心不在焉,杨父苦口婆心道:“王爷,您忍气吞声这么久,可莫要因一时放松毁了大好局面啊……”
废太子被唠叨得有些不耐烦了,道:“岳父不用反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过一次教训已经够了,这一次一定低调安分,守到翻身的那一天。”
杨父动了动嘴皮,想说就算翻身了也要低调安分,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下去。
这些话现在说为时尚早,只会让女婿不耐烦而已。
再者说,一旦女婿重新成为太子,翁婿之间关系又有不同,有些话说起来就不能如近来这般随意了。
齐王府中,齐王关紧房门,把一套茶具砸得稀烂,一拳重重捶在墙上。
“王爷,仔细伤了手。”齐王妃身体恢复了些,重新变回那个贤良淑德的王妃,见齐王如此,取出帕子替他轻轻擦拭手上渗出的血迹。
齐王甩开手,冷冷道:“这点伤算什么,倘若能救父皇,我情愿比老二受重百倍的伤——”
齐王妃以手指抵住他的唇:“王爷别这么说,什么都没身体重要——”
齐王心烦意乱避开,叹道:“可老二这一扑,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却生生让他翻身了。”
晋王被贬去守皇陵,又有钱河县大灾,立太子迫在眉睫。
他以为终于等来了机会,将要守得云开见月明,谁成想却在太庙祭祀时出现了这种意外。
“难道说……老二就是注定的太子?”到这时,齐王亦忍不住相信天意了。
他意志再坚定也只是凡夫俗子,自然有动摇彷徨的时候。
见齐王动摇,齐王妃悄悄抚了抚小腹,目光格外坚定。
为了王爷的大业她已经牺牲了一个孩子,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王爷想退缩她都不能答应。她的孩子不能白死,她一定要戴上凤冠,给小产的孩儿一个交代!
“王爷,您错了。”
齐王一怔:“我错了?”
“是,您错了。”
“你说说我如何错了。”齐王只觉前程一片黯淡。
废太子就算是草包,支持废太子的人可不是草包。
他对废太子威胁最大,倘若废太子重新成为太子再顺利登基,有他被秋后算账的那一日。到那时才是真的凄惨,恐怕下场还不如去守皇陵的晋王。
齐王妃拉着齐王进了里室,二人在床榻上坐下来,这才道:“如果静王是上天注定的储君,就不会把他生得如此愚蠢无能了。王爷试想,晋王乃元后嫡子,身份高贵无比,更是从小被封了太子。别说他需要多么出类拔萃,哪怕平庸如常人,亦可高枕无忧。可他偏偏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让父皇不知失望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