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看向景明帝,一脸委屈:“请父皇相信儿子。”
景明帝默默望天。
他其实也不信……
为首的言官又道:“既然燕王如此说,皇上何不派御医给燕王妃看诊——”
“不可!”郁谨脱口而出。
众人立刻看向他,神色各异。
燕王说燕王妃身体不适果然是托词,这下燕王要不打自招了。
景明帝眸光沉沉盯着郁谨。
“七弟,既然燕王妃不舒服,就让太医去看看呗,省得父皇担心。”太子不怀好意劝道。
某位皇子被弹劾,其他皇子皆要旁听,算是近年来的惯例。
用景明帝的话说这叫引以为戒,是警醒皇子们的好机会。
郁谨瞅了太子一眼,淡淡道:“多谢二哥替弟弟操心。”
太子还想说什么,收到礼部尚书杨得光递来的眼色,只得住口。
郁谨郑重给景明帝磕了一个头:“良医正已经给王妃瞧过了,就不必再劳烦太医了……”
景明帝瞧着郁谨目露祈求之色,稍微有些心软。
该不会是老七媳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要是这样,老七如此推三阻四还算情有可原。
听郁谨这么说,几名言官更是笃定他心虚,坚持要求请太医。
郁谨突然怒了:“几位大人莫非是闲得慌,一直揪着小王内宅的事不放?小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王妃随着小王亦是知足常乐。王妃的舅母过世去吊唁也好,不去吊唁也罢,本来只是我们夫妻的家事,小王实在想不出对国事有什么妨碍,值当各位如此愤慨。”
娘的,都说不当纨绔的王爷不是个好王爷,一个个贤名远播别说太子不踏实,就连皇帝老子都会不安稳的,轮到他居然要求高了?
郁谨的反问令殿中一静。
景明帝一拍龙椅扶手:“混账东西,给朕闭嘴!”
这么严肃的场合,说什么大实话啊。
“王爷是皇子,一举一动关乎皇家脸面,这自然不能只算王爷的家事。”为首言官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反驳道。
郁谨笑笑:“没想到小王还挺重要的,能代表整个皇家……”
几名言官都惊了,仿佛重新认识了燕王。
居然有人在大殿之上敢与言官据理力争。
要知道大周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也就是说不必拿出真凭实据,只凭道听途说就可弹劾某人,弹劾错了怎么办?
咳咳,错了就错了呗。
正是因为开朝以来给予了言官这样的权利,历来才有那么多言官在帝王失德时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劝谏。
臣言已行,臣死何憾。
这是言官们的风骨,亦是君王乐见。
也因此,言官们的放肆并不是真正的放肆,帝王的忍耐更不是窝囊无能。
一位明君无法保证子孙不犯错,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言官们的劝谏便是对皇权的一种约束,从根本上维护的还是江山的稳固。
连皇上都会包容的言官,燕王居然敢直接对上,而不是老老实实听骂。
燕王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景明帝见状头疼欲裂,道:“那就让太医去看看吧。”
第459章 王妃有喜
景明帝此话一出,自然无人敢有异议。
几名言官一副旗开得胜的样子,再看郁谨则紧锁眉头,不知想着什么。
景明帝起身:“几位言官和燕王可到御书房等着,其他人就散了吧。”
老七媳妇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装病都不算什么,要是有隐疾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大咧咧说出来。
真是心累。
景明帝揉了揉眉心,向内走去。
“臣等告退——”众臣各怀心思退出大殿。
除了前往御书房的几位言官与郁谨,眨眼间殿中只留下几位皇子。
“咱们怎么办?”热闹还没看够的鲁王挠了挠头。
几位皇子皆看向太子。
这种时候当然是听太子的啊,一旦倒霉也是太子顶在前面。
太子难得警醒了一回,没好气道:“看我作甚?没听父皇说让咱们散了。”
他说完背手离去,等走到无人处露出痛快的笑容。
今日这场戏真精彩,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老七倒霉了,可惜不能去御书房围观。
抱着同样心思的几名皇子陆续出宫,却都无心回府。
“几位哥哥、弟弟不如去我那里小坐?”齐王提议道。
一众兄弟中,齐王从没与谁红过脸,眼下众人正是八卦之心沸腾的时候,无人反对这个提议。
众皇子浩浩荡荡赶往齐王府。
齐王妃得知众皇子过来,忙吩咐婢女奉上茶点伺候,却没有备酒菜。
鲁王心粗,喝着茶水没有多想。
蜀王则暗暗赞了齐王妃一声。
他们虽然凑在一起等着看老七热闹,喝口茶水也就罢了,要是喝酒吃肉,一旦传入父皇耳中定然要挨骂。
父皇定会想:兄弟倒霉,你们居然饮酒作乐?简直没有手足之情。
四嫂的安排恰到好处,四哥有四嫂帮衬着果然省心。
齐王早已习惯了齐王妃的体贴小意,笑着道了声辛苦。
得了这声辛苦,齐王妃心满意足告退。
姜似浑身发懒,正歪在榻上翻书,纪嬷嬷匆匆走了进来。
“王妃,太医来了!”
姜似把书卷随手放下,淡淡道:“那就请进来吧。”
“王妃,您——”纪嬷嬷欲言又止,脸色颇难看。
王妃称病不去宜宁侯府吊唁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没想到事情比她想得还要糟,宫中居然派太医来了。
王妃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吧?
姜似闭了眼,没再理会纪嬷嬷。
似乎到了反应强烈的时候,多说两句就想吐。
很快太医就走了进来,向姜似问过安,道明来意。
姜似睁开眼,神色慵懒:“那就劳烦太医了。”
没想到宫中对她不去宜宁侯府吊唁的事如此执着,还派了太医过来。
如此看来,腹中孩子定然是件贴心小棉袄,来得正是时候。
其实没有有孕的事姜似也不怕,她既然以身体不适为由躲了吊唁,一旦有人来查自然能造出其他病症来。
体内养蛊,改变脉象伪造病症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太医伸手搭在姜似手腕上,仔细切脉。
不多时,他换了一只手。
一旁纪嬷嬷神色焦灼,琢磨着该拿多少银钱给太医合适。
让太医胡诌严重病症是不可能的,那是欺君之罪,但没病的情况下换个说辞也是好的,太医最擅长和稀泥了。
太医终于松开手。
纪嬷嬷忙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过去:“太医,您看——”
太医笑着把荷包接过来,整个人都是松快的:“嬷嬷太客气了。”
太医的痛快令纪嬷嬷一怔。
收钱这么利落,有点不对劲儿。
“太医,我们王妃——”
太医满脸笑意:“王妃胎相稳健,恭喜王妃了。”
纪嬷嬷张大了嘴,茫然看向姜似。
姜似嘴角挂着浅笑,对太医微微颔首:“劳烦了。”
太医作揖告辞:“王妃好生休养,下臣回去复命了。”
“阿巧,送太医出去。”
纪嬷嬷看着太医随阿巧离去,如梦初醒:“王妃,您,您有喜了?”
姜似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纪嬷嬷语无伦次,脸色不停变化。
到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姜似小腹处,只剩下一个念头:成亲数月就传出喜讯,这也忒快了!
难道……是一夜要五次水的缘故?
纪嬷嬷多年来形成的坚定信念隐隐产生了动摇。
御书房里,气氛颇为剑拔弩张。
景明帝看看桀骜不驯的儿子,再看看针尖对麦芒的言官,憋了一肚子气,总算等到了太医回来。
太医低头进来,给景明帝请安。
景明帝扫了一眼言官,迟疑一下问太医:“燕王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