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听了,感动得涕泪皆下,给陆漫磕了三个响头。
早晨,另几个丫头都来了,陆漫把她们叫进卧房,说了红绫得了这个病。她们都答应帮红绫瞒着这事,并帮她做些熬药、送饭、跑腿等事宜。
但跟红绫住一间屋的绿绫提出搬去柳芽的屋里住,理由是,“三奶奶现在虽然会了一些医术,但还是新手,万一诊断错了咋办。若这个病过人,我岂不是也要浑身起疹子,被赶出府。”然后,执意要搬去柳芽房里。
之后,红绫在服侍陆漫净面时,踩着水“摔”了一跤,陆漫诊断,她的脚腕扭着了,让桃儿扶她回房歇息一段时间。
早饭后,陆漫带着绿绫和杏儿一起离开了兰汀洲。陆漫和杏儿去了鹤鸣堂,而绿绫则直接去外院带着两个婆子四个仆人去陆家。
陆漫给了绿绫一些银子和银锞子,让她打点下人,及用作其它。另外,外事房还给陆府准备了礼物,这次去陆家是当亲家走动的。
陆漫还嘱咐绿绫说,去了只说陆漫现在身体不好,每天去老驸马跟前站站,大多数时间都在院子里静养。陆漫想王妈妈想得厉害,所以求了长公主把王妈妈一家接过去。
若小陈氏问起红绫,就说她生病了。
快晌午的时候,绿绫等人急匆匆回来,说小陈氏说一个月前因为王妈妈的儿子偷盗被人抓住反把人打伤,就把他们一家都卖了。陆老太太还让小陈氏把卖人的二十五两银子交给绿绫,让她转交给陆漫。
绿绫的脸都哭花了,说道,“王妈妈那么好的人,她的儿子怎么可能偷盗,二太太一定是不愿意王妈妈回到三奶奶身边,才找这个借口把他们卖了的。太坏了!”
陆漫听了,眼睛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被一旁的柳芽扶住。
柳芽劝道,“三奶奶莫着急,只要人还活着,就能想法子找回来。”
陆漫此时更加确定王妈妈知道的内情多,多得让陆家人害怕。他们怕陆漫把她接回自己身边,所以才提前卖了她。
她被困于内宅,连个二门都出不去。能指挥动的,也就几个低等的下人。既然陆家害怕,王妈妈一家肯定会被卖到远地方。现在交通、通讯都不发达,就凭自己现在的能力,别说找到他们人,恐怕连点确切消息都打听不到。
若长公主愿意帮忙,肯定能尽快把他们找回来,也是最直接的办法。陆漫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能马上求她,除非到了万不得以的地步。
封建社会阶级等级森严,长公主看似仁慈,却也是统治阶级的代表。自己现在虽然讨得了她的一点欢心,但自认为还不足以让她屈尊帮自己这个忙。一房不认识的下人,还是被惯上偷盗的罪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怎么可能多事派人去把他们找回来。若自己厚着脸皮求她,她帮忙还好,万一拒绝了呢?拒绝了连个兜转的余地都没有,即使以后想办法找到王妈妈了,都不好弄进府。
下晌去暗示一下,若她主动提出帮忙最好,若她没有那个心思就只有打别的主意……
柳芽看陆漫急得不行,说道,“都说三爷下个月就能回府,再等等,他肯定有法子。”
对啊,瞧那个人的作派,明的暗的都来,实际能力比表面能力大得多,他肯定有办法。
他们两个是合约夫妻,必须共进共退。对自己有好处的事,他也能间接受惠,他应该愿意帮自己这个忙。
陆漫点头,也第一次迫切地希望姜展唯快点回来。
她无比忧郁,眼泪止都止不住。王妈妈对原主那么好,就是她想起那个善良的妇人,内心都充满了温暖和依恋。若王妈妈和她一家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会难过内疚一辈子。
陆漫伤心得连晌饭都吃不下。还是柳芽劝了半天,说下晌要去给老驸马按摩,若不吃东西,天又热,容易虚脱。
陆漫勉强喝了半碗冬瓜丸子汤。
刚吃完饭,听说黄婆子求见。
陆漫以为又是因为她儿媳妇的事,并不想见。但传话的桃儿说,陆家下人求到黄婆子儿媳妇那里,给红绫送了一封信。
今天上午绿绫回去讨人,现在那边就坐不住了。
陆漫起身说道,“让她进来吧。”
黄婆子把一封信呈给了陆漫。
原来,红绫的娘陈婆子买通了西侧门的一个守门婆子,让她给红绫送封信。那个守门婆子跟兰汀洲的人不熟,但认识倒夜香的黄牛家的,知道她婆婆在兰汀洲做事,又求黄牛家的把这封信悄悄转给红绫。
陆漫拿着信封看了看,用牙签把信封边沿慢慢挑开,拿出那封信,是小陈氏的笔迹。或许因为红绫认的字不多,也或许怕别人看到,没有多的内容,只让红绫务必去西侧门一趟,她娘找她有急事。
第六十章 小人
陆漫把信折好装进信封,又把信封重新沾好,让黄婆子给红绫送去。
红绫现在困在屋里十分难受,在屋里转来转去,就是不敢出去。只半天的功夫,红疹又蹿到了她的脸上,手上。
她没敢让黄婆子进屋,只开了个门缝接信,还用袖子把长了红疹的手背遮住,只露出几根雪白的手指头。
她看了信气得要命,觉得她娘是在拉她的后腿。如今老驸马的病已经大好,三奶奶又颇得长公主信任,已经不可能被休回陆家去了。她就更不想回陆家,长公主府比陆家富贵千百倍,若以后自己出息了,二太太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自己爹娘在陆家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她知道黄婆子的儿媳妇如今在求三奶奶看病,弄不好这封信已经就让三奶奶看过了。三奶奶把二太太恨得毒,若知道自己跟二太太还有私下来往,可要坏了自己的大事。何况,她现在得了“花疹”,根本不能出去。
她想了想,对门外的黄嬷嬷说道,“黄嬷嬷,请你把柳芽请过来,我有事相托。”说完,又从门缝里递出十几个铜钱。
柳芽正在上房服侍主子,黄嬷嬷又去上房跟陆漫说了。陆漫给柳芽递了个眼色,柳芽去了后罩房红绫的屋里。
见红绫正在垂泪,柳芽假作不解地问道,“哟,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桃儿或是杏儿不好好帮你做事?告诉我,我收拾她。”
红绫哭道,“你服侍三奶奶一段时日了,也看得出三奶奶是个体恤下人的宽厚主子。”见柳芽点头,又说道,“三奶奶在娘家的时候,二太太对她就不善,经常让我做些对三奶奶不利的事,我都顶着没做。现在跟着三奶奶来了这里,终于脱离了她的管制,可以一心一意服侍三奶奶。可今天二太太又让我娘来找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唉,都为难死了。我当然不可能做对三奶奶不利的事,可又怕二太太会为难我爹娘。”
说完,把那封信递给柳芽。
柳芽一直不知道为何陆漫那么提防着红绫,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红绫,果真是个奸的。
她看了信,问道,“你想怎么办呢?”
红绫说道,“这封信麻烦你交给三奶奶,我看三奶奶的意思。”
柳芽笑道,“好,我这就给三奶奶拿去。”
她拿着信去了上房,又把红绫的话跟陆漫学了。
陆漫冷笑,若红绫现在还跟小陈氏一条心,她还高看她一眼。虽然是恶奴,但忠心。可现在一看,还是见利忘义的小人,恶奴加小人,更可恨。
这样的人好对付多了,只要在她鼻子前面挂根香香甜甜的胡萝卜,她就会乖乖就范。早知道她这副德性,以前也不需要用那么多心思防范她。
陆漫说道,“回去跟她说,她娘总归养了她一场,这次来看她,她即使生病出不去,也得托桃儿带点月例银子回去。再问问她娘有什么要求,若她能做到,还是该敬敬孝心才对。至于二太太,她不管让红绫做什么事,红绫都答应着就是了,总不好让她娘老子为难。”又从妆匣里拿出根银珠簪,说道,“把这交给红绫,就说她的好都我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