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我是夫君+番外(77)
乔停云却“哦”了一声,就着纱帐外,那摇摇晃晃的烛光,直直地对上她漆黑的瞳孔,“要是我拿出证据来,你是信我,还是信他呢?”
第51章
乔停云鲜少会咄咄bī人,可一旦他尖刻起来,世人怕是都要无言以对。
当初乡野诗案,他以白身质问皇帝的那一席话,叫天子都哑口无言。世人都说,他这是把大好的局面搅乱了,连着这些年乔家圣眷不再,也有他御前失仪的缘故在。
时雨面对他的bī问,却仿佛觉得好笑,抬了抬眉——这动作由她一个小姑娘来做,显得狂傲得很,“我谁也不信,我信证据。”
乔停云便又叹了口气。他实在是知道时雨身世有多么坎坷的,要是傅嘉木稍微算个好人,他也不忍心,叫这个本来就伶仃漂泊的女孩子再无家可归一回。
他慢慢地说:“傅嘉木和扶余人勾勾搭搭、眉来眼去,这件事情做得太隐蔽了,若非是我先头去嘉陵关发现了端倪,是怎么也想不到扶余人头上去的。再者,你以为扶余人就都是一伙的了?百济五大主城,哪个都不是轻省的,灭了一个,只会叫他们更加团结起来……那嘉陵关的刀先城新氏,依我看,傅嘉木在哪儿消失这么久,没准就是和这些人有点儿上不得台面的jiāo易。”
他伤势不轻,如此长长说了一番话,脸色愈发苍白,可眼神却亮如火苗,“再有,得安城如今已然是大胤的地盘,子民迁入,休养生息,可毕竟也在其余几城的虎视眈眈之下,两边拿那里作为基地谈事儿,只有再便宜不过的。寒鸦卫除了截取了傅嘉木的信件外,小舅舅,已然亲自带人前往得安城探查,想必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他的话里话外,已然是给傅嘉木定了死刑。
时雨瞧着他平淡的眉眼,一时心绪纷杂,“可他……以他权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话问出了口,却连自己都觉得嘲讽,不由地垂下头,笑了笑。
乔停云反而不愿意再bī迫她了,他似笑似叹,伸出手指去抬起她的下巴,“我知道,他对你来说是唯一的一个长辈。可时雨,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傅嘉木这人,太危险了,他连……”
在时雨清澈的目光注视下,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时雨的睫毛却微微颤抖起来,bī视着他,“他还做过什么?”
乔停云却微微一笑,无谓地道:“现在还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我才不和你说呢,小姑娘的心事这样重,也不怕闷出病来。”
他再轻佻地一挑时雨的下巴,便在她恼怒的神色中,放声笑起来,“我不能再待下去,豆芽jīng,后会有期——”
他虽然身上带伤,身手却不见迟缓多少,自然不是时雨这么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能够捉住的,便在这一阵大笑中,翻出来时的窗子,轻轻巧巧地离开了。
时雨yīn着脸,叫来可靠的丫鬟换下了屋内染血的被褥,视线便落到屋内那架古琴上。她信手拨弄了几番,琴声铮铮然,倒是把好琴。
她又想到傅嘉木对着自己极为温和的神情,和那一句扎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
她渐渐发现,不管旁人再如何称赞她的聪颖,可世上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清它们,却是非得下血本不可。
藏了心事,便是一夜无眠,以至于第二天到傅嘉木那里去请安,难免有些烦躁,连带着打量傅嘉木的眼神,都有一些改变。
前一天晚上的腥风血雨,只在傅嘉木的眼角眉梢留下一点儿微不可见的痕迹,他双手沾的血,向来都不少,他无疑是不讨厌这些的,这些日子朝堂里的明争暗斗让他厌倦起来,可突如其来的一场刺杀,反倒是激起了这人骨子里的嗜血。
时雨进门去的时候,他正在和魏统领说话,语调不复与她闲聊时的那样闲散,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脸上,挂着轻描淡写的讽刺,“乔家那两个年轻人,没有一个是看起来那样老实的——乔停云这些年踪迹不定,可私底下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少,不在京中?呵。还有叶家,还有苏家,哪一个是轻省的?如今我封王的声势越发盛了,人心浮动,做出些莽撞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他身上那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苏子叶守了一夜了,连他和心腹说话,都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侧,而傅嘉木穿的好歹也是绛色衣衫,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血色却也弥漫而出。
可见昨晚魏统领的那一句“轻伤”,当真是隐瞒了不少。
苏子叶的眉头越皱越紧,眼见着几番要说话,都被傅嘉木打断,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雨先看不下去了,连避嫌都不顾,扬声就说:“您再有百般谋划,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