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长(40)
颜瞻飞身上马,当晚便进了京城。
虽有战事,京城依旧繁华,锦衣玉食的人们漠视着还没打到家门口的仗,吃喝玩乐,一样也不落下。颜瞻牵着马在路上闲走,若有所思。
他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落了脚。小二出来,看到客人,殷勤地招呼着。颜瞻将缰绳递给他,要了间普通客房,径自休息去了。
不多时,他便听到了敲门声,一问,得知是店小二来送晚餐。
“我没有要晚餐。”
“呃这是我们店送的,客人头一晚住在我们店,都赠一份晚餐。”
颜瞻本想说“你拿走吧不必了。”却又感到自己确实有点饿了,也担心小二起疑,故开了门,头也不抬,转身走开。
“放下就走吧。不必来收了。关好门。”
“哎哎好的!您休息。”
小二哈着腰陪着笑脸,放下餐食就走了。
颜瞻坐下,草草吃了一些,不饿即止。又喝了些茶水。眼见得天色渐渐黑透了,推开窗子,外面也不见人影。他用早已备好的黑布蒙住口鼻,凝神运气,一跃而出。
他先向一家铁铺跃去,轻功甚好的颜瞻身轻如燕,在那屋顶上略作停留。在进城之后他已摸清了路线,目标准确,故不曾耽误什么工夫。那铁铺早已歇业休息了,灯已熄,颜瞻轻手轻脚地起了几块瓦,摸出身上的火折子,略照了照,确定这就是存放兵器的屋子,轻身一跃便进了去。
对于习武日久的颜瞻而言,找出一把开刃的好刀,并非难事。他略一看,却拿了把最普通的朴刀,便跃起离去。
放好了瓦,清好了“现场”,他在屋顶略试锋刃,果然不错。便径直离去。
他巧妙地躲过了打更人,向着城东一处大宅子跃去。
那宅子灯笼甚多,四处通透明亮,不时有守夜家丁巡查游走,服饰也一致,俨然是个官宦人家。
领头的是个老管家,他先到东院去,探看了下屋中人,面色如常,只是略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领着下人们到了西院,刚进院就听闻一片嘈杂,两个尖声女子似在谈论着什么,老管家并未多言,只是略略嘱咐了身边丫鬟们一些话,便退了出来。
他一边返回下人所住的院子一边念叨着:“唉也不知夫人何时能醒来,二小姐也不见回来……”
不错,正是段府。
颜瞻不曾轻举妄动,他在房檐上蛰伏了好一阵子,直到四下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心中有事,毫无倦意,抬起头,望见月色明亮,不远处一些云彩正在缓缓前移。他的心从未有过此时这般沉静,眼神坚毅无畏,没有想过“失败了怎么办”,也不担心“被发现围攻而杀死”,只是一往无前,为了那点凝结在心底的仇恨。
四周彻底静了下来,连守门的小丫鬟都困了,倒在房门口呼呼大睡。三更的梆子刚刚敲起,黑云已浮了上来遮住了一半的月色,颜瞻飞身入院,运一口真气,迅疾地点了门口丫鬟的xué,让她们睡得更沉实些。继而将刀轻轻插入门缝,一点一点启了门闩,不几下,门便开了。
他关了门,力求使声响最低,然后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他一步步向chuáng帏走去,那样轻缓,却又沉重,毫无声响。
他缓缓地举起刀,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扯开chuáng帏,手起刀落,便划开了chuáng上那人的脖颈。
无声无息之间,chuáng上人已断气。
颜瞻将烛台拿近,向着chuáng上人一照,看得清明:那正是周姨娘那张老脸。
颜瞻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惨的笑意,将烛台放回去,chuī灭了,又整好了chuáng帏,继而开门而出,将门关紧,回头看了看那酣睡的丫鬟,飞身上房。
他紧走几步,来到旁边一出屋子,那屋门口却无丫鬟守着,这倒奇怪。
黑云迷漫,仅有的半弯月色已完全被遮挡住了,天地一片墨黑。
颜瞻依旧飞身下房,照着方才的手法开门进屋,刚刚关上房门,却听到黑暗中一声惊恐的娇呼:“谁!”
颜瞻心说不妙,此时必要快快解决掉,一个纵步跃到chuáng帏前,此时那帘子已启,一个女子正在下chuáng探看。
颜瞻不由分说,一刀划过,那女子还未来得及呼出便断了气。
那女子顺势倒在了chuáng帏中,又突然被推出,砸到了地上。颜瞻顿时明白了这死去的应该是个陪着小姐的丫鬟。
不错那正是如梅。
帘中人是段霭云,她身有武功,虽不高深,却足以防身,此时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探身就刺。
颜瞻一躲,继而顺势后错,一手抓出段霭云的臂膀,飞刀换手,另一只原本拿刀的手空了出来,瞬时点住了段霭云的xu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