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159)

随后便觉得困意袭来,再也不想把眼睛睁开了。

楼阙本来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她,此时看见她这副模样,只得暂时闭嘴了。

穿过断头台,楼阙很容易就找到了郑娴儿来时所乘的马车,跟小枝一起轻手轻脚地把郑娴儿搬了上去。

正要关车门,抬头却看见葛丰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们那么快干什么?我不过是留下来收拾了一下那个路思礼,你们就不等我了?”

楼阙皱眉:“钦差大人衣锦还乡,不赶紧回家拜见父母,只管跟着我跑什么?”

“得了吧你!”葛丰伸手卡住了车门,“我是什么底细,你不知道?还‘钦差大人’呢,要不是沾了你的光,我连宫里那位的面都见不着!今儿好歹算是赶在砍头之前把你救了下来,我这颗脑袋也可以放回原处了!”

“多谢你了。”楼阙诚心诚意地道。

葛丰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这一套,随后却又露出了一个欠揍的笑容:“一个‘谢’字就打发我了?你总该拿出点实质的东西来才行!”

楼阙认真地道:“我可以跟宫里那位说一声,今后传旨的差事都让你办,你看怎样?又体面又威风!”

葛丰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忽听小枝在车里笑了起来。

“怎么?”葛丰疑心自己被耍了,一时却没有想通其中关窍。

小枝看他可怜,忍不住探出头来笑道:“葛四公子想当传旨太监啊?这个理想倒挺远大,就是不知道挨那一刀疼不疼?”

葛丰这才想起来,“传旨”确实通常都是太监的差事来着。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办这趟差事,楼阙非但不感激,反倒变着法子戏弄他,葛丰就觉得自己委屈坏了。

他却不知道楼阙的心里更委屈。

他好容易从牢里出来了,好容易可以明目张胆地抱着他的女人了,葛丰这个混账东西能不能识趣一点?

答案很显然是不能的。

趁楼阙不留神的工夫,葛丰直接一伸手把车门拉开一条缝,然后像条泥鳅一样“滋溜”一下子钻了进去。

他甚至还没忘了回过头来向后面的几个羽林郎吩咐了一声:“跟着这辆马车走就行!如果跟丢了,就直接到楼家去!”

“我说过会收留你们吗?”楼阙疑惑了。

“嘁!”葛丰盘腿往角落里一坐,“你还打算装糊涂呐?外头那帮小兔崽子真正的主子是谁,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楼阙皱了皱眉,一脸严肃:“羽林卫只听命于皇上!”

葛丰翻个白眼,一脸“你真没劲”的无奈:“总之,这些人是过来受你差遣的,当然应该是你们楼家招待!宫里那位让我传话给你,叫你收拾收拾尽早回京——最好三天之内就动身!”

“三天?”楼阙皱眉,回头看了看睡在角落里的郑娴儿。

葛丰当然知道他的心思,想也不想便道:“舍不得?那就直接带她一起去呗!”

“现在还不行!”楼阙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葛丰大致能猜到他在顾虑什么,小枝却立刻不乐意了:“你刚弄出这么大个烂摊子来,一转眼又要走?你走了倒是清净了,让奶奶怎么办?她还能见人吗!她为了救你费心费力,把自己都熬成什么样了,你还这么坑她!早知道会这样,奶奶她就不该管你,让你被砍了脑袋才好呢!”

楼阙老老实实地由着她骂,一句也不还口。

葛丰在旁看得十分高兴:“楼阙啊楼阙,你如今是越来越窝囊了,连小丫头都敢骂你!”

“没办法,她主子厉害,而且非常护短。”楼阙一脸委屈。

倒弄得小枝不好意思再骂了,只好躲到一边去生闷气。

楼阙拿过郑娴儿受伤的那只手腕来,本想替她揉一揉,不料郑娴儿疼得倏地缩了回去,人却没醒。

葛丰见状忙劝道:“若是伤了筋骨,还是不要随便揉的好。回去弄点药涂着,消了肿再作打算不迟。”

楼阙知道只得如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车里安静了下来,葛丰便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忍不住又犯起了嘴贱:“喂,你说……我跟你们坐同一辆马车回来,那些说闲话的会不会以为你是替我背黑锅的?毕竟我的名声可比你的坏多了!”

楼阙有些心不在焉,愣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时,葛丰已经很没胆地缩到门边去了。

楼阙鄙夷地斜了他一眼:“你放心好了。别说我还在这马车上,就算我不在,众人眼看着你跟娴儿两人坐一辆马车,也不会有任何闲话传出来的。”

“为何?”葛丰不服。

楼阙凉凉地道:“因为娴儿不瞎,全城的百姓也都不瞎。”

“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葛丰不乐意了。

郑娴儿被他吵醒了,皱了皱眉头:“又怎么了?”

葛丰忙凑了过来,一脸严肃认真:“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为了桐阶的名声,咱不如对外就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那不行,”郑娴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名声已经够坏的了,我不能让人觉得我已经饥不择食到了那个地步!”

葛丰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

小枝在旁边笑得呛了嗓子,毫无形象地伏在坐垫上咳嗽了起来。

楼阙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郑娴儿仍旧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葛丰绝望了:绝交!友尽!

最后还是楼阙良心发现,忍住了笑,认真地劝慰道:“你也别太着急。过一阵咱们去京城,那边世家云集,遍地都是好姑娘。到时候我多带你四处转转,说不定就能碰上个眼瞎看上你的呢!”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葛丰更加绝望了。

他实在想不通:楼桐阶本来是多么正常的一个人啊,自从被某个女人祸害了之后,怎么就忽然变得那么不要脸了呢?

这会儿,葛四公子无比思念他的另一个好朋友黎赓。虽然黎大书呆说话无趣了点、做人呆板了点、性情耿直了点,但至少不会像眼前这俩臭不要脸的一样往他的心口上插刀子啊!

这样想了一阵,葛丰又皱起了眉头:“黎延卿呢?今天是桐阶砍头的大日子,这种盛事他怎么没有到场?那混蛋不会跟他老爹同流合污了吧?——不对,他那性子恐怕更有可能跟他老爹同归于尽了!”

楼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郑娴儿笑眯眯地解释道:“黎大公子受我之托留在县衙干了件大事——他把那个路什么钦差的圣旨和官印偷走了!”

葛丰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得脸都红了:“你,咳咳……你派了黎赓去偷东西?”

郑娴儿眨眨眼睛:“其实也不算是偷吧?就是让那两件东西暂时消失一会儿,事后再还回去嘛!我估摸着,这会儿那两样东西应该已经回到路钦差的包袱里去了!”

葛丰一脸敬佩地向郑娴儿伸出了俩大拇指:“你真行啊大姐!难怪连褚先生都拿你没办法——桐阶这个不近女色的被你摸进了被窝,黎赓那个饿死不做贼的被你挑唆了偷盗,我这个……”

郑娴儿没等他说完便抢过了话头:“照你这么一说,我好想确实挺有本事的。不过你这边我是没有办法的,你这人最大的特点是‘好色’,可我实在没本事把你弄到寺庙里当和尚去。——所以,我的能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葛丰又差点哭出来。

他最大的特点是好色?他自己咋不知道呢?

明明他最大的特点是“怂”好吗?

刚才他还想继续夸赞郑娴儿,夸她有本事把天下第一怂的他鼓动着跑去京城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呢!谁知这女人竟是这么看他的!

葛丰深受打击,感到自己的人生都晦暗无光了起来。

与葛丰生无可恋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楼阙。这会儿他怀里搂着媳妇,只觉得什么都是好的,连带着看葛丰那副蠢样都格外顺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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