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笙所爱(63)
“十天?”端木宗离又重复念了一遍,接着问:“那个行刺朕的宁安郡主如何处置了?”
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柳成舒诧异的抬起头,嗫嚅着说道:“还关在刑部,等陛下定夺。”
端木宗离冷哼一声:“这么点小事都拿不定主意,祝人杰这刑部尚书还有何用?”
柳成舒面上一喜,忙道:“那明日微臣就将她接出来。”
“不必了。”端木宗离寒声说道:“让祝人杰给她择个好日子,斩了吧。”
闻言,头上雷鸣电闪,柳成舒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慌忙向前膝行几步抱着端木宗离的腿喊道:“陛下,云笙一时糊涂,请您看在往日情分留她一命。”
端木宗离低叱一声:“放肆!”
柳成舒一个哆嗦,不自觉的放开了手,跪伏在地。他万万没想到端木宗离一朝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慕云笙如此绝情。
“传朕口谕,立斩慕云笙,朕亲自监斩。”他的声音很稳,柳成舒入耳却瑟瑟发抖,云笙啊云笙这次你是真真的闯下大祸,伤了陛下的心哪,如今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啊!
端木宗离的旨意下来,祝人杰再也不敢敷衍,案情简单证据确凿又有天子圣谕,当日便以谋逆罪处宁安郡主慕云笙死罪,只等次日午时押至往冥台斩首。
柳成舒在牢房里急得团团转,而穿着破烂粗麻囚衣的慕云笙一副事不关己看透生死的样子更是让他气结,迈着步子不停地踱来转去。
慕云笙目光跟着他转了几圈,叹气道:“柳成舒,你再转下去,我都要晕了。”
猛地止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慕云笙身前,下定决心说道:“陛下的心也太狠了,不行,我不能白白让你送死。”
慕云笙白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想劫囚不成?”
柳成舒两眼放光,悄声道:“这个法子不错,我回去准备准备,今晚行动。”
见柳成舒还真就打起了劫囚的主意,一盆冷水就给他泼了下去:“好啊,你若成功我俩便天涯浪迹,可你的将军爹爹,富商外公还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要被端木宗离给咔嚓了,若不成功,咱俩倒是可以给他们做个伴,一起下黄泉。”
说完衔了根稻草,翘着腿躺在垫着薄薄草席的木板床上,硬木板硌得背生疼,心道:这祝人杰态度转变之快就是闪电也没他这么快的,昨日还是天牢上等房,今日就给自己换了这么个臭气熏天的小牢房,还真是个势利眼。
闻言,柳成舒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说道:“陛下,他,他没这么残忍吧?”
慕云笙冷冷的望着他,柳成舒心虚的低下头,连慕云笙他都下得了手,说不定一怒之下他当真会诛自己个三族九族的,这太可怕了。
头枕着胳膊,望着潮湿黑暗的矮矮房顶,说道:“你乖乖回去做你的神武卫,别乱想。”
想到慕云笙明日就要人头落地,柳成舒心里又酸又痛:“云笙,我再去求陛下,他只是气坏了,我不信他一点情分都不顾。”
慕云笙闭上眼睛不再回答,挥挥手示意他离开,柳成舒也不好再打搅,说道:“那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柳成舒走了很久之后,慕云笙眼尾一颗泪珠滑落,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这样也好,自己若不死,将来如何面对他?
第二日清晨,牢头袁振,哦,就是上任刑部尚书给慕云笙送来了饭菜,断头饭嘛,总是很丰盛的。
慕云笙想着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便心情很好的拿起筷子大朵快颐起来。
袁振一直阴瘆瘆盯着她,慕云笙咽了一口饭菜,叹息道:“刘大人,你别老看着我,怪不自在的,对了,最近过得怎样?瞧你红光满面的,想是还相当不错了。”
袁振一字一顿的说道:“托郡主洪福,小人每日做些杂活,日子还过得去,只是未曾想这么快就要送郡主去往冥台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哪。”
待她食完,袁振边收拾碗筷边说道:“对了,您还有两位故人,想送您一程。”
慕云笙倒是有些意外,薛红秀她已经托柳成舒去打过招呼了,叫她不必来刑部,那么还会有谁关心自己的生死呢?
牢房外响起脚步声,袁振略略侧身,慕云笙一瞧,便知道今日自己没好果子吃了。
这两人,大概是整个洛京城最痛恨自己的人了。
乐平脚底生花,步步生莲地珊珊走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正是那调戏薛红秀被自己吓得斩了小指的曹方远!
慕云笙不禁唏嘘:“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乐平的心情很好,从来就没这么好过,她居高临下将慕云笙一番打量,扇了扇牢房里浑浊的空气,捂了口鼻笑道:“宗离哥哥终于看清你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慕云笙翻了翻白眼,宗离哥哥?叫得还怪亲热,如果自己告诉她端木宗离是个将近四千岁的老头子,也不知她还叫不叫得出来。
乐平见她满脸波澜不惊的样子,一阵气结,面上却忍住不发,扬起头恨不得用鼻孔看她,幸灾乐祸地笑道:“都成死囚了还要摆出你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么?如今我倒要看看谁来给你撑腰?”
对于她的一番落井下石的言语,慕云笙只作未闻,坐在草席上顺手抓过两把稻草,不一会便编好了一只蚂蚱。
乐平给身后的曹方远使了个眼色,那一直默不作声的曹世子一挥手,便有两名刑部衙役将慕云笙拉了起来,戴上刑具,呼喝着将她押到了刑房。
曹方远与乐平两人也跟着进了刑房,大好的报仇机会他们可不想放过。
乐平纤纤玉手拿起烙铁手柄,将三角烙铁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中反复炙烤,浅笑望着被铁链缚在木桩上的慕云笙,说道:“你知道么?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生不如死,这真是老天爷给的机会,我得好好想想,要如何一点一点的折磨你呢?”
慕云笙心中暗暗叫苦,这估计就是所谓的不得好死了吧,临死了还要遭一次罪,老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激怒她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索性闭口不言。
曹方远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那一根戴着指套的断指,阴寒说道:“正可谓十指连心,不若先让宁安郡主尝尝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针刑如何?”
乐平抚掌笑道:“不错不错。”
曹方远早已买通了袁振和值班差役,一个眼神,那两名差役便端了个放满长针的木盘上来,曹方远左挑右选,选了根三寸来长的细针,拽过云笙手指便要往她指甲缝里插下去。
慕云笙现下委实有些心虚,干笑道:“咳咳,曹世子,你看我就要死了,你实在没必要用这种办法来辱没你的身份,好歹你也是个侯府世子,这要传出去,免不了叫人看低庆南候府不是?不若你待会到往冥台去观刑,看那大刀咔嚓一声利落的将我的这颗小脑袋一刀斩了下来,多么酣畅淋漓,多么解气呀,你说对吗?”
乐平吃吃笑了起来:“曹世子,你听见了吗?不可一世的宁安郡主居然还会求饶?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都要心软了呢?”
曹方远给她一说却有些犹豫了,陛下借着北齐起兵之事,将北府军权自他爹庆南候曹柏仁手中夺了过来,庆南候府眼下是一点实权都没有。自己家族若想再次崛起,确实不能行差踏错,名声还是要顾及一点的,这慕云笙总归是个死,自己的大仇也算是报了,这么一想,手中长针便停在了半空中。
乐平冷笑道:“她如今已没了靠山,你怕什么?她行刺陛下谋逆犯上,就算将她五马分尸又有谁敢为她说一句好话道一声不平?”
慕云笙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惋惜:“唉,亏得陛下还夸你兰心蕙质,怎地今日却像个心胸狭隘的泼妇一般,要是陛下知道了,可是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