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笙所爱(26)
而年幼的肃王却指着东夏地图语出惊人,提出了修筑水运渠道,贯穿楚河、淮江两地河流的建议,以水路运输粮草与物资,如此,不仅能解决边关粮匮之困,还可为通商贸易带来极大便利。
当时朝中大臣对您的褒奖之词更胜太子。哪知不久,却传言你因为母妃过世而伤痛至极,以至终日浑浑噩噩,再也不见了往日才华。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对不对?”
“有时候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肃王自嘲一笑,落寞而伤痛的表情粉碎了他伪装多年的孤冷。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还是难免引起大家的猜疑,我也是茶余饭后听八卦才知道肃王殿下的智商原来这么高。”
慕云笙弯眉笑道:“那日见你一人喝闷酒,谁都不搭理,我就在想啊,肃王殿下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人,能有多不近人情?一时兴起,我便偏要去试试你有多么的孤僻。”
李元昱失笑道:“你可……真是……闲得无聊。”
说话间就到了慕府门前,李元昱说道:“我就送你到这,免得你府中人看到我,又要上下一番折腾。”
慕云笙点点头:“你若无事尽管来慕府找我。”李元昱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华贵的衣衫破碎凌乱。想到他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待自己竟能如此真诚,心中一软,不禁红了眼眶。
沉默半晌,低声喃喃:“李元昱,对不起。”
那乐平公主在文阳王府吃了大亏,回宫后就跑到皇帝跟前告了慕云笙一状,将事情添油加醋一番描述。
皇帝见自己最钟爱的女儿鼻青脸肿,楚楚可怜,心下好生怜惜。
乐平更说那慕云笙不仅缠着文阳王,还对五皇兄垂涎三尺,用尽手段,慕云笙在她的口中那简直就是一个祸乱朝纲的狐媚子。
皇帝一直视端木宗离为公主驸马的最佳人选,肃王又是自己的皇子,一直是形孤影寡,而这两人却被慕云笙玩弄于股掌,焉能不气?
虽说初见她时念及是慕知元的女儿,还有三分喜欢,但君是君臣就是臣,哪容得任何人以下犯上?
待乐平退下后,黑着脸唤过执笔太监,便要拟旨降罪。
朱敏之静立于皇帝身侧,面上淡然无波,心中却对皇帝的反复无常面善心辣深恶痛绝。
皇帝想了想,忽然侧首问他:“朱敏之,你觉得朕如何处置这个小丫头最好?”
朱敏之面上浮起一片惶恐之色,躬身答道:“陛下贤明圣德,赏罚自是公正,奴婢不敢妄言。”
“这慕云笙实在是太过张狂,不尊礼数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公主都敢欺辱,如此大逆不道,本该严惩。
不过她好歹是慕知元的女儿,留她一条性命。传旨下去,慕云笙不敬宗室,藐视皇家威严,念她年幼,罚杖责三十,以示惩戒。”想了想又道: “朱敏之,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幕府。”
朱敏之神色一滞,赶紧恭谨答道:“奴婢遵旨!”
皇帝见他似乎有些为难,问道:“怎么?不喜欢朕交给你的差事?”
“奴婢不敢,只是公主在慕云笙那受了委屈,得知她明日受杖,定是要缠着奴婢前去慕府瞧热闹,到时再万一碰上文阳王,闹了起来,奴婢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一笑:“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宣文阳王明日进宫。待会你去昭清宫告诉乐平让她好好养伤,这几日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朱敏之领旨退下,赶至昭清宫,将皇帝口谕传给乐平。
乐平得知慕云笙终归受了处置,欣喜异常,既然父皇不让自己去看这个热闹,那不去也罢,反正那三十大板定是轻不了的。
兴奋地吩咐朱敏之:“朱公公,你记得叫他们狠狠的打,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就是打不死,也得叫她落个残废。到时看文阳王和五皇兄还喜不喜欢她!”
朱敏之敛眉答道:“是。”
退出乐平公主寝宫,朱敏之收起在皇帝和公主面前伪装的恭谨谦卑,阴冷的笑容浮上白净的脸庞。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对父女,一般无二的歹毒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丝毫不念及往日种种情分与帮扶。
握紧拳头,复仇的信念坚定如初,等着看吧,就快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隔日清晨,慕云笙刚刚梳洗完毕,灵儿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房来,扶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慕云笙将檀木梳置于妆奁上,起身上前,手指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笑着数落道:“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又不是第一次见宫里人,慌什么?”
灵儿十分焦急地跺跺脚:“不一样的,瞧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定是没好事,小姐,你在外面是不是惹祸了?”
整了整裙摆,慕云笙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就是打了乐平公主两个耳刮子。”
灵儿腿一软,两眼翻白:“我的亲小姐啊,你是找天老爷借的胆子吗?这下好了,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呜呜……”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也会让你的小脑袋稳稳的长到你抱重孙子的。”慕云笙跟没事人一样打趣她,随后甚是悠闲地往前院行去。
灵儿忐忑不安的小跑着追上她,心里暗暗嘀咕,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令自己主子畏惧的事儿?
进了正厅,见是朱敏之前来宣旨,慕云笙便晓得自己应是无甚大碍,更是轻松。
慕知元倒是战战兢兢,生怕云笙有个闪失,慕云笙对父亲柔柔一笑,镇定自若。
朱敏之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肃立于香案前,传皇帝圣谕:“陛下有旨,慕氏云笙枉顾法礼,逆行犯上,按律本应严惩。姑念其年幼,暂且罚杖责三十。”
父女二人俯身跪领圣令,谢了皇恩。
朱敏之接着道:“陛下圣恩,慕云笙可着衣受杖。”
几名侍卫上前对云笙行礼说道:“慕姑娘,得罪了。”
朱敏之一甩拂尘,微微笑道:“慕姑娘千金玉体,还是由咱家的人执杖吧。”
侍卫们早已得知文阳王对这女子非同一般,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端木老将军一手提拔的呢,不管打轻打重都不好交代,朱敏之提出由内侍执杖那是正合心意,忙退至一边,道:“有劳朱公公了。”
朱敏之吩咐下属太监带慕云笙到庭院受杖,自己陪着慕知元在正厅等候,慕知元心急如焚,三十个大板子打下来,云笙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当真是坐立不安。
而端木宗离一早便被皇帝传到宫里,临走时特意吩咐风明绍注意慕府动静,所以他并不担心慕云笙受到什么委屈。
玄元殿内,皇帝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年纪大了,夜里睡眠也越发不好,到了早晨却又昏昏欲睡,直到太监通报文阳王见驾,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端木宗离进殿后揖手为礼:“微臣拜见陛下。”
皇帝望着眼前这个清贵冷傲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
从第一次见到端木宗离,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注定不凡。
那时端木延和端木宗霆战死,他才不过八九岁而已,见到自己硬是不肯跪地参拜,他立刻发现这个孩子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小小的年纪,文史兵书样样精通。偌大的端木将军府,竟被这个九岁不到的孩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想,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是东夏的国之柱石。
果然,几年后,十五岁的少年公子就用天淄国龙虎大将军梁于冶的鲜血证明了他冠绝超群的才能。
这些年来,金羽军在文阳王的率领下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战功,而对东夏一直虎视眈眈的天淄国因为端木宗离的存在,终于偃旗止戈。
年岁渐长的端木宗离,愈发的冷峻威厉。自己虽说坐着这黄缎软垫的紫檀漆金龙椅高高在上,但阶下年轻的文阳王周身散发出来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连他都有些畏惧,仿佛他才是这个天下的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