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笙所爱(16)
没想到端木宗离竟不在王府,失望地问道:“那他去哪儿了,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爷去了金羽军营地,大概最快也要明晚才会回来了。”管家见她神色哀凄,不由得有些疑惑,却也并不多嘴,殷勤地说道:“要不您后天午时再来,王爷一定在府上。”
慕云笙点点头,问道:“营地在什么地方?”
“在城外青崖岭。”管家答道。
慕云笙恨不得立刻见到端木宗离,便道别了管家,独自到街市找了一间车马铺,租了一驾马车,对车夫说要去青崖岭。
赶车的马夫脸上闪过讶异疑虑的神色,问道:“姑娘,那可是金羽军营地,老百姓是不能上去的。”
慕云笙拿出一颗金豆,递给他:“你送我到山脚下就行。”车夫见她出手阔绰,当即接过,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行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青崖岭,车夫将马车停到山脚下,回头说道:“姑娘,只能到这了,前面不远就有守卫将士,被发现了是要问罪的。”
慕云笙下了马车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车夫调转马头,沿路回了城,慕云笙望了望四周,发现上青崖岭只有这一条路,便沿着从山顶迤逦延伸下来的山路缓缓而上。
走了没多久天便黑了,没有火把灯笼照明,只能凭着月牙儿的微弱光芒,迟缓行进。
走上坡路毕竟耗费体力,没一会就气喘吁吁了,慕云笙摸索着攀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用力地掰下了一根两指粗的树枝,准备作为拐杖来用,“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立刻就有严厉的声音喝道:“什么人敢擅闯青崖岭,好大的胆子!”
前方亮起了火把,树林中走出来两个身穿戎衣的健硕兵士,见到闯入者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微微愣了一下,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不能擅入的吗?”
慕云笙下得树来,前行两步说道:“小女子慕云笙,有急事要见文阳王,麻烦两位小将军代为通传。”
先前问话的兵士道:“没有紧急军务,任何人不得上青崖岭,你有什么事,可以写下书信,明日我们帮你呈给王爷。”
慕云笙生性倔强,好不容易来了,哪肯这么下山,再说这些事她也没准备全部告诉端木宗离,更别说写信了。
“如果我非要上去呢?”慕云笙异常坚决。
“格杀勿论!”两名兵士更是坚决,说完便“嗖”地拔出了佩剑。
军令如山,看来这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上去的了。
慕云笙见来硬的行不通,心中有些焦急,忽然想到这些军士再怎样服从军令,也不敢得罪他们家王爷的人吧。
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说道:“两位小将军,这样吧,我在这等着,你们去禀告王爷,王爷知道是我他一定会见我的。” 羞涩一笑:“我是他的未婚妻。”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一齐凝视着慕云笙,王爷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这莫不又是哪个暗慕王爷的小姐自作多情的哄骗于他们二人?可再细想,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来找一个男子,要是没点意思谁又信呢,说不定真的是王爷的红颜知己,要是这样把人赶下去,王爷追究起来,如何交代?
另一人略一思忖便道:“王爷多半已经歇息了,如果你所言不实,到时候王爷动了肝火,没人救得了你。”
慕云笙甜甜一笑,点头道:“谢谢小将军。”
那人说完和同伴打了个招呼,留下他看着云笙,就径直上山了。
慕云笙等了很久,腿也很酸,便坐下来休息,那个兵士一动不动的站在她面前,也不和她说话,像座山一样,笔挺地站立当地,甚是精神抖擞。其实慕云笙心里还是暗暗佩服的,看来金羽军治军严谨并不是虚有其名,就是连这小小的低阶兵士都这么恪尽职守。
过了许久,慕云笙见前方还是没有人影,忍不住问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营地很远么?”
那兵士木然望着前方,答道:“我们职司低下是不能直见王爷的,要由上级通禀,你耐心等着吧。”
慕云笙不再说话,一天没吃饭,觉得又饿又累,等的时间长了便觉神困眼乏,哈欠连天,便将头搁在胳膊上稍事休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端木宗离忙完军务,正待就寝,便闻风明绍在账外禀告说山下有人求见。
他未曾想到慕云笙竟会寻至营地,并不在意,将解下的外衣整齐叠好,置于床头,冷声道:“军营重地,怎能随便进来?不管他是谁,立刻轰下去。”
风明绍斜身靠着营帐,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假装小心翼翼地嗫嚅道:“可她说是您的未婚妻,谁敢轰啊?”
端木宗离一怔,马上就知道来者是谁了,除了慕云笙,谁还这么没羞没躁呢?复又重新披上外袍束妥,急急地出了营帐。
在山下守着慕云笙的兵士见文阳王亲自下山了,慌慌忙忙地想叫醒云笙。
端木宗离摆手示意他退下,缓步走到云笙身侧,见她睡得沉,弯下腰轻轻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军营走去。
那兵士从未见过自家王爷这么细心温柔的样子,不禁拍拍胸口,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将这小丫头轰下山。
回到军营,端木宗离将云笙放在榻上,给她脱下鞋子,盖好被衾,便坐在榻边静静地望着她,三千多年,她的眉眼他一刻不曾忘记过,她的笑、她的嗔,皆恍如昨日。
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她脸颊的温度是如此的真实,一如往昔。
不知做了个什么梦,慕云笙突然惊醒,端木宗离迅速收回了手。
见到他,慕云笙面上一喜,忙坐起身拽着他手臂急切地问道:“端木宗离,你明天能带我进宫吗?”
他甚是诧异:“你进宫做什么?”
“你不要管,你带我进去就可以了,好不好?”慕云笙恳求地望着他。
端木宗离略一沉吟,柔声问道:“你不告诉我进宫的目的,我怎么帮你呢?皇宫禁卫森严,不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慕云笙眼眶微红,默不作声。
端木宗离静默地坐在一侧,也不催问于她。许久,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颤颤地低声问道:“你知道忻王爷是谁吗?”
目光越过她看着长檠上灼灼燃烧的灯芯,端木宗离平静的道:“知道,是当今圣上的皇弟,因谋逆罪处死。”
“谋逆罪?”慕云笙牙关紧咬,眼中泛起莹莹泪光,又问:“难道这其中没有冤情吗?”
“陛下亲查,证据确凿。”端木宗离站起身,将她的头靠在软枕上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特别是在陛下面前,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慕云笙冷笑道:“他心虚才不让人提,忻王一定是清白的。”
“你离这些事越远越好。”端木宗离侧过脸道:“我是不会带你进宫的。”
“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慕云笙倔强地道,自己连夜上山寻他,可他却一点情面都不讲,这个文阳王当真是铁石心肠。
端木宗离没理会她的执着,径直走出帐外,对门口的守卫说道:“给慕小姐准备一些可口的饭菜,记得不要让她出来。”
“是,王爷!”
遥望天际,纤云散星。端木宗离轻抚着剑鞘上的血玉,心中隐隐担忧,看来还是瞒不住了,真相一旦揭开,这云谲波诡的洛京只怕又要血流成河了,而自己是否可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第17章 第十七章
慕云笙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对忻王的死耿耿于怀,朱敏之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含冤惨死”这几个字更是时刻刺痛着她。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早,端木宗离端着一碗米粥进了营帐,慕云笙气他一点小忙都不肯帮,见他进来,扯过被衾蒙着头,对他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