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命(265)
等卫成收到信,夏天都过了。
展信看过,他跟姜蜜说:“那孩子在国子监可能听说了些什么,大概知道漕运总督不好做了,看他很担心我,保重的话不重样写了好几遍。”
姜蜜绕到他身边,伸手拿起信纸,也看了看。
“咱们一出门,儿子还真成长了,瞧着比从前能顶事。”
卫成也是一样认为,他觉得挺好,男子汉是该成熟一些,以后娶妻生子才能给家里依靠。
说话间姜蜜差不多看完了,她搁下信纸,说:“京城里那些挺懂你的,你一过来可不就是动作频频?想想看,南下之前,我最后一次做噩梦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卫煊进宫做伴读那次?我记得是。到淮安之后呢?两个月里梦了三回,路上你跟我说你打算不搞那么激进,手段稍稍温和一些,结果你看看!”
卫成伸手揽着姜蜜腰身,抱她坐自个儿怀里,又取了茶水来:“来喝一口败败火,咱慢慢说。”
“谁跟你慢慢说?五六月间差点吓死我,我要没跟你来卫三你尸身都凉了!”
卫成亲她一口,说有什么办法?就算手段再缓和,人家看出你不是来混日子,以防万一也先剪除你,省得你指令下达就真的没有维持现状的可能。就五六月间,漕帮看出他不好打发,对他动了好几回手,投过毒,趁出门刺杀过,都不成还明晃晃的摆过鸿门宴。全靠姜蜜才能防得住,卫成挺过来了,漕帮遭了秧。
前后不过百天,他就把淮安周围那一片全清剿出来,当家的杀的杀捉的捉,底下帮众洗脑整顿收编。
漕帮这些精英都是水上的好手,收编过来维序很合适。
卫成的做法就代表了朝廷的态度,既然上面不能容忍他们,准备肃清,与其把脑袋栓裤腰带上做亡命之徒,不如求个正经营生,好生干没准还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反正面前也没第二条路,要么步上当家的后尘,要么悔过自新重头做人,至于说为老大报仇的事。
有人做过……
折腾好多回,就没成功过哪怕一次。淮安当地百姓都说卫大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官,人家福运通天,逢凶总能化吉,宵小之徒想迫害他绝无可能。
他避过灾祸反将一军的次数多了,外头人人都这么说,说好官有天佑,本来有很多人不信的,后来也信了。
人就怕没了心气儿,都觉得一定赢不了,谁还折腾?
前后半年时间,运河上巡逻队都有了,新的规矩也颁布下来,目前还是粗制版,说是先实行着,有不合适再斟酌修改。商船尝到了甜头,猛的发现好像不用去拜码头了。衙门发话,要是还有霸占码头收过路钱的,让他们干不过就不要硬碰硬,先给钱过去,过去了立马举报,举报记一功,还能得赏。
卫成坐镇淮安治理漕河,他手下专员去各省收粮,秋天那会儿漕粮装好他们就准备启程上京。这时候,京城也听到一些风声,商人在鼓吹漕运总督卫成,说他真敢,非但敢还做成了。
皇宫里头,皇帝每月都能收到一封密报,报的就是大运河上的动静。
他起先很为卫成捏把汗,想到他要搞事,没想到能搞那么大事,盘踞码头那么多年的漕帮说剿就剿。后来传回来的消息让皇帝看了振奋不已,心里头是真痛快,直言没有卫成不敢为之事,也没有卫成办不成之事。他一番动静,使那些从水上走货的商人纷纷赞颂起朝廷,漕运总督更是美名远播。
这年之前,卫成安分了太长时间,让很多人都忘了他的胆识手段。
最近,记忆复苏了。
京中许多大人都在感慨,这卫成是有大气运啊,从以前到现在,跟他作对的全完蛋,他好好的,官运亨通。就说这回吧,多少人觉得他恐怕有去无回,过去那么多任漕运总督谁有过大动作?从来只求安稳捞钱,不求立功。
他呢?
他当真整顿了漕河,剿了漕帮,还了商船安稳。
等年底回京受赏是一定的,等这任期满,还有得升。
托当爹的福,卫彦在国子监的人缘好了很多,有许多放低身段主动同他结交,还有试图请他登门做客要给他介绍自家妹子的……
深秋里,卫成同姜蜜还在回京路上,他们家大儿子就迎来一波桃花。
一夕之间,所有人都意识到卫彦十三岁了,他已经是翩翩少年郎。那个头是还没拔起来,模样气度好极了,学识心性更不用说。什么诗会文会都来请他,还有酒会茶会也是不少。
来献殷勤的多了,卫彦心里就踏实了,看来爹在南边干得不错,否则哪会有这么多人赶来巴结?
他把这想法说给爷奶听,又道时间过得还是快,这都要入冬,算算日子爹也该押漕粮回京,一家人总算能团聚了。
第184章
虎娃当初是在泞州码头上的船,跟他叔叔去了淮安,二三月走的,冬月归家,出去还没一年,瞧着精气神真不同了。
从前在乡下他只会缩着脖子闷头做事,忙完地里忙家里,施完粪肥劈干柴,还有比如挑水啊,生火做饭啊……他只要有时间就抢着干活,除了不会跑去池塘边洗衣裳,别的全做过。
就他从前那样,是踏实,也能干,过日子一把好手,也真窝囊。
出去这大半年,虎娃实实在在开了眼界。先是途中遭遇卫煊洗脑,这还只是铺垫,到了地方之后,收拾宅院置办家当要添个什么姜蜜都让他去,办好请人家掌柜过府来领钱。他开始心虚,都迈不开步子,说话也磕巴怯懦,或站或走都低垂个头腰板没挺直过。
姜蜜跟他接触多,说好多次,让他做人要堂堂正正的,坐就坐稳,站就站直,说话做事都亮堂些。
十几年养成的习惯要改真不容易,幸好他在淮安这大半年日日接触的都是三叔三婶,二百多天下来,从前很多毛病还是强行给他改掉了。又因为这半年动静大,经的风浪就特别多,什么事都遭遇过了,他现在也不像乡下很多人碰上丁点小事情就没了主意,他真成熟了不少,如今穿着规规矩矩的走出来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生得哪怕并不俊美,走出来至少能夸句伟岸。
在南边这大半年,姜蜜置办了不少东西,吃穿用度都有,稀罕玩意儿也有。
稀罕玩意儿大多留着带回京城,吃穿用的匀了一些给虎娃,让他下船的时候带走,拿回去给亲戚们分一分。虎娃下船之前特地前去同他叔婶道谢,不出门不知天高地厚,这大半年他受益匪浅。
卫成同他说了明年开春上船的时间,让提前到码头来候着,不要晚了。
姜蜜把人叫到跟前,摸出官银票来递给他:“这大半年婶婶没给你发过月钱,这个你拿着,你的月例、过年的年钱包括办了好事的赏钱都在这里。拿去取一部分交给你爹娘做孝敬,余下的操办喜事,人一辈子就成这一回亲,该办得风风光光的,给人瞧瞧你现如今有出息了。”
看他点头答应下来,姜蜜又道:“有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我不说又怕你犯愣。前次回乡我就看出来了,你爹娘比较紧张登科,对你就轻忽一些。当然不是让你去争去闹,三婶就想提醒你一声,日子怎么过你心里要有成算,别活糊涂了。我听大嫂说了一些,荷花那姑娘性子比较强,兴许会为一些事情跟你娘起摩擦,你在中间要好生协调,过日子不是非要分出对错,大家心里都舒坦很多事就过去了。说到底愚孝要不得,不孝也要不得,你娘有诸多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你下来把你养大不说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又说你媳妇儿,人家满怀期待嫁给你,同你组家庭,为你里外张罗,替你生儿育女,也不容易。做媳妇儿的最知道媳妇儿难,你多体贴她,别叫人冷了心。”
虎娃答应下来。
姜蜜使眼色让他拿钱,他拿过去点了点,又要还回去:“婶婶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