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命(247)
姜蜜摇摇头:“你这性子……”
还没说完呢,砚台自个儿把后半句说出来了:“……也不知道像了谁?”“这话娘说了没十回也有八回。”
砚台休假,卫成同样休假在家,他刚才一直没开口,听母子两个说,听到这儿才斜了卫彦一眼:“我看你是得意过头,觉得先生教的就那样,对你一点儿难度没有,同窗比你差远了?感觉自己特别出色随便就能考个状元回来?”
砚台没答,看表情还挺认可这话。
看他这么得意,卫成进书房去拿了两册书:“把这个看了,多换几个角度写几篇心得感悟给我。”
“这是干嘛?为什么看这个?”
“不是你嫌功课太简单时间太多?以后我额外给你布置任务,拿着书就好好读,多读几遍,写点像样的东西来,别随便糊弄来敷衍我。”
这是新的挑战?
砚台有点兴奋起来。
卫成端着茶水慢慢喝,过一会儿想起来说:“有件事我忘了说,皇后生的七皇子记得吗?十八年中秋出生的,现在一岁半有多,那才是真的文曲星下凡,这就会背很多诗了。你一岁半的时候在做什么?我想想看,那会儿才到京城,除了吃啥都不会吧?”
啥玩意儿?
一岁半会背很多诗?
那是唐诗三百首成精了吧!
第176章
从满岁起,兴盛一直在出风头,哪怕他已经很克制,带记忆重生的孩子和真一岁奶娃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他学爬学走学说话都比别人顺利,还会有意识去听身边人每天说了什么,从别人的对话里获取信息。
都说卫彦是小人精,他一岁那会儿也做不到这样,他就只能听懂只言片语,不像兴盛能很好的领会到别人的意思。
当初卫彦经常是自己在旁边玩,大人聊大人的。
让兴盛自个儿待着他就嫌无聊,或者躺平胡思乱想,或者会盯着正在说话的人。
有时听你说得不对他还会突然插嘴,有一回两个宫婢在闲谈,不当心议论了主子,说那些听着有些不像样。她们瞅着外头没来人,并不当回事,结果兴盛突然张嘴说:“放肆!”
说完口水滴答就从嘴边流下来了,兴盛当时深感丢人,那日当差的宫婢却没注意他丢人与否,人家胆都吓破了,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兴盛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了,又跟鹦鹉学舌似的,连说了好几声放肆。
那两个宫婢互相换了个眼神,估摸七皇子是跟主子捡着一句,这么小的孩子就算聪明绝顶也听不懂这些啊……她们才找回力气重新站起来。
兴盛反省了自己,下回要注意,不能再让嘴快过脑。不过有时走着神还是会犯这样的错,好在他偶尔蹦出来的都是两三字的短句,给人听见也是夸七皇子聪明,说话清楚。
一岁半之后,皇后开始认真教他,三字经读过,五言诗也读过。兴盛听说卫彦这阶段说话已经很明白了,这才放心大胆跟着他母后学,结果学的时候没控制好,把卫家的从天才的宝座上挤下去,自个儿坐了上来。
说实话,感觉有点羞耻。
又有一丢丢高兴。
想着以父皇同卫大人之间的关系,卫彦很快就能听说他七皇子的大名,这回该他尝尝活在别人阴影下的滋味了。
结果呢……
卫成是拿七皇子一岁半能背诗这事去打击了自家儿子。
已经在国子监求学的卫彦在和同窗对比之中找到了相当的自信,并不觉得自己不够聪明,还玩笑说七皇子是唐诗三百首成精了。
挨了他爹训斥之后,又道:“背得快是记性好,不等于悟性强。他一岁半能看出啥来?爹你也够无聊的拿我跟一岁多的奶娃子比,输赢都没什么值得高兴。”
得亏兴盛不知道他是这反应,否则又要难受了。
想想看,他当方面把卫彦当成了假想敌,结果人家没拿他当回事。上辈子也是,他单方面怀疑卫彦的忠诚度,遇上事儿人家还进宫来提醒他,偏他没听进去。
不过也挺好,要是听进去了恐怕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
卫成拿过来的书砚台仔细读了,他读书比较专注,有时也会暂停下来想想,却不像卫成喜欢边看边做记录。他是看完一遍之后才会回过头来写心得体会。写好放在一旁重头开始读第二遍,读完往往又有新的收获。
给他那一册书砚台看了有半个月,才把书和自己写下来的文章一并交到父亲手里。
别看他嘴上经常不服,心里其实很重视做父亲的评价,哪怕能得一两句夸赞也能让他高兴起来。
母亲也会说他,说的往往是为人处世方面,做学问读书这块儿一直是游先生和父亲卫成在负责。游先生的标准相对要低一点,他总能完成,并且完成得很好。要得父亲赞赏就不是那么容易,一般说来卫成给儿子的最高评价就是还可以,通常是说继续努力。
这一次,他也没得到自己做梦都想听的好评,卫成仔细读过他写的文章,让他把书拿去,再看两遍。
“你没读透,也可能是太年轻。拿去再看看,看完还是没有别的想法就暂且放下过两年再重新看过。”
“我写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把这些收起来,一两年后回看就知道。我提醒你一点,文章是为自己写,为表达思想抒发胸意写,不是为讨好别人写。你交给我这个太刻意了,因为我拿了这本书给你你觉得必须要得出一些有价值的心得感悟来证明自己的确认真读了?以后别再这样,写文章要诚实。”
卫成说着停顿了一下:“有些话,我一直没说,因为你娘不希望我拿你们兄弟作比,她说你们身上各有长处。”
砚台请他直说。
卫成拿指头在椅子扶手上扣了扣:“我想说的可能不是你想听的。”
砚台满是倔强朝他爹看去:“您说吧。”
卫成说了:“哪怕所有人说起我儿子最先想到的都是你,他们觉得你聪明,年少成名,得皇上赏识,日后必成大器。在你们两人之中,我更看好的是你弟弟。你弟弟他不比你笨,这是其一,其二他好忍性,他沉得住气。”
“您觉得我性情不好?太高调张扬?”
卫成摇头:“你不是性情不好,而是心态不好,别拿学问文章做显摆的资本,记住一句老话——满壶水不响半壶响叮当。国子监哪怕不如你预想的那么好,也不是可以低看的地方,里面有本事的人多,你没发现只是人家不稀得理你。你名声大,会遇到挑战很正常,不是让你忍气吞声,是想提醒你别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跟同窗斗法上,斗赢了他们不算赢,你去那头是学本事去的,初衷不要忘了。”
砚台老实听着,听完有一会儿没吭声,就连卫成都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说得重了一点,他也才十二岁而已。
“我读书的时候从来没人教我这些,学问要自己做,道理要自己想……吃过很多亏才有今天的卫成。”卫成说着让他到旁边坐下,父子两个并排坐着,“我对你要求严格,甚至于苛刻,是因为你天分好,做爹的希望看你成就高。人的精力有限,不要再浪费到不必要的地方,真要闲着没事陪你母亲都好,好歹有点意义。”
“你们年轻人喜欢在小事情上争输赢,有时候争赢了也没什么意思,证明你自己最好的办法是登上榜首,占据头名。先坐稳国子监的第一,后面还有乡试会试殿试。”
这次谈话之后,回到国子监他都在反省,反省了好几天。觉得自己因为年少成名的确有些浮躁,现在总觉得天底下我最聪明,没太把其他人看在眼里,爹担心他会吃亏不无道理。
又有个说法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生来张狂,要变成踏实谦逊的模样不太可能,砚台想着就照爹建议的,少把时间糟蹋在不必要的地方,心思收一收,专注在学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