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命(129)
说到做沙盘,姜蜜想起来:“娘我想着下次出去跟人打听看看有没有卖铜汤壶的。”
“铜汤壶?”
“就是能密封的铜壶,里面灌上开水,外头用布包上,冬日里抱着暖和。”
“媳妇儿你从哪儿看来?”
“我跟相公上京的时候人家给我塞过一个,我们当地没咋见到,估摸是经常在外头跑搁北边买的。我看相公又要忙起来了,最近半拉月天天很晚才睡,往书房里点炭盆要是炭不好怕熏人,我就想起那玩意儿。只要给他灌壶水,包好能暖和半天,不暖了换水就行,这个只要不坏能用好多年,不熏不呛还不费钱,娘觉得呢?”
吴婆子听她描述就觉得好,说多买两个也使得:“只不过你说这个真的有卖?”
“别地儿有的东西京城还能没有?”
“那让老头子去打听看看,他认的人多。再不行还能问问冯掌柜,低门矮户的没见过,高门大户总有,他做掌柜见的世面大,兴许能有眉目。”
这事就说定了,吴婆子转身同男人提了提,让他出去跟人唠嗑的时候问问。还别说真有卖,纯铜打的,做工也好,就是不便宜,普通人家不用的。
因为是现成的东西,吴婆子买了一个回来,准备试试看好不好使。她买了铜汤壶,看有现成的套子卖,顺便也买了一个,拿回家洗干净就灌上热水试用了,还真不错。
要做事放在一边,忙完又抱上,暖和得很。
看吴婆子抱着铜汤壶舒舒服服瘫那儿,砚台不干了:“奶啊奶!我沙盘呢?”
对哦,还有沙盘。
她买到铜汤壶一兴奋把沙盘给忘了,忘了又不能明说,不然砚台要噘嘴儿的,吴婆子灵机一动说在定做。安抚好孙子之后她回头就去买了个客栈堂倌上菜的大红木托盘,又去寻了些细沙铺上,拿了根筷子把一头削尖,沙盘和配套的木棍棍就做好了。拿给砚台之前还提醒他说摸了沙子不许揉眼睛。
姜蜜守了两天,看他用得挺好,也没乱来,才放下心。
就从得了这沙盘,砚台可算不嫌无聊了,他每天把学过的字写来写去,写烦了就在上头涂涂画画。有了这个卫成教他或者抽考他也方便很多,看了还说先前都没想起来给他做一个。
砚台听了跟小青蛙一样鼓着脸:“你记得啥?要指望你我都发霉了!”
他说完就挨了脑瓜崩:“好好说话。”
“哦……”砚台抬头瞅了瞅屋顶房梁,改口说,“爹这么忙哪记得你儿子我?”
这回还没说完,又挨了一下。
砚台双手抱头,在旁边蹲了会儿,也就一会会儿他又挪回去:“接着教啊,还没学完呢。我觉得我现在比以前聪明了很多,咱们每天不能多认些字?”
卫成让他过来坐好:“六岁以后再加,贪多我怕你嚼不烂,要嫌无聊就把教你那些字翻来覆去多写写,把那笔字练好些,现在这样软趴趴的一点儿力度也没有。”
刚才砚台写的字还在沙盘上,没被抹去,卫成拿起木棍,就在旁边写了个一样的,让他看看。
砚台说:“你写的小,我的大!”
卫成笑了笑:“我能写大,你却写不小!”
砚台不服气上手要试,那字儿笔画有那么多,到他手里只能傻大粗,真小不了。看他折腾半天都不成,卫成劝他打住,让慢慢练:“你聪明,可天底下也不是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不要觉得认几个字就厉害得很,会认字是做学问的入门,你会认字还得把它写好,写好了还得明白这字怎么来的,是什么意思,怎么用它造词造句,后面的路长得很,翰林院里很多人都做了半辈子学问,还觉得自己十分不足,哪像你分外满足。”
闲磕牙的时候砚台爱跟他爹拌嘴,说正事他还是能听。
只是听完觉得委屈,说还不是你教得少。
“还不会走路你就想跑,怕摔不疼?让你别好高骛远,把基础打好后面学什么都快。”卫成说着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我是你爹,还会害你不成?”
“刚才教你的字再写两遍,笔顺要对。”
砚台把木棍棍拿回去,埋头写字去了。
卫成给儿子上完课,这才准备进西边书房去,他进去不多时,姜蜜就灌好铜汤壶送过来了。卫成接过用布套子包着的铜汤壶,放在腿上,准备做当天的夜课。
就像他预想的那样,兴庆太子脸上笃定要留疤,这个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国丈让夫人递牌子进宫去见过皇后,劝了皇后一番。
太子刚出事的时候皇后很崩溃的,对她来说这无异于天塌了,当时谁来劝她听着都像风凉话,那会儿根本没法子去想以后要怎样,想的都是务必要把太子治好。
现在治不好,她也不能真的把太医全拖去砍了,也就只能听娘家劝,想想后路。
国丈的意思是让她利用皇上怜惜兴庆,卖卖可怜,抓紧再怀一胎。
皇后也是同样的打算,可惜有点晚了。
乾元帝认定皇后及她娘家虎视眈眈盯着皇位,都恨不能想出个好办法来逼国丈退出朝堂,哪里愿意再宠幸她?皇后这才发现她对后宫已经失去掌控,权力被分出去给贵妃和其他妃嫔,想拿回来,皇上却让她少为杂事烦心,多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
太子!太子!
出事之前,皇后最稀罕太子,觉得那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现在呢,她都不敢多看那张脸。
她受不住。
第96章
自己当爹的,加上砚台和宣宝年纪都小,卫成对太子有些怜悯之心,但也就只是这样,他要护自家方寸之地都不容易,实在无暇为旁人操心。再想想皇上虽然忌惮后族,太子总是他骨血,太子如今又破了相,皇上该会为他做些打算,不可能任由奴才作践。
这么想,悬着的心就可以放下来了。
卫成继续在翰林院和宫里两头跑,他入官场的时间尚短,品阶不算高,资历也不深,却已经是翰林院里的得意人。
一个正六品侍读却能经常到梅芳斋行走,每旬总能见皇上两回,他头上的侍读学士都没这体面。
假使轮差表是掌院排的,早有人去闹,却偏偏是皇上点的人,皇上从翰林院里点了几个,指名要他们轮流进宫去读书讲经,说他们讲得好听着舒坦,你不服气又能怎么着?
倒是有人去问过,问掌院学士皇上依据什么选的人?论才学论见地他们都不算出众,凭啥好事就轮到他们?
掌院学士哪里知道皇上的想法?
他顺手端起茶碗,揭盖,品了一口。慢条斯理说:“能选进庶常馆并且在散馆考核中表现出色留下来的,文采学识相差能有多大?皇上用谁不过是看谁更合乎心意,在御前伺候要机灵,要会看人脸色,应变得快。我们做臣子的对皇上需要存着敬畏之心,却又不能过分惧怕,先前皇上心情不佳,你们都怕步上胡翰林后尘,明摆着欺负人把卫成往前推,人家把握住机会在御前露了脸,皇上选人的时候不就立刻想起他了。”
听了这番话,多少人把肠子都悔青了。
总有人觉得资历熬到了就能升上去,能不冒险尽量不要,稳当点比什么都强。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翰林官也是天子近臣,经常出入御前,就跟贴身伺候皇上的奴才没两样。奴才之间何必非要分个高下?能来伺候的都差不了,就看谁能讨主子欢心。
同样的机会给过你,自己没把握住,怪得了谁?
被皇上撇开这些心里别提多难受,好在还有比他们更难受的,卫成同届的状元榜眼探花郎如今也都在翰林院熬着,他们三年前顶着修撰和编修的名头进来,现在还是那样,都没能升上半阶。
那届状元是修撰,修撰属于从六品官。榜眼探花是编修,编修正七品。卫成如今是侍读,正六品,是同届升得最快的那个,他还在庶常馆熬过两年……这样对比下来,那届殿试排名比他考前的心里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