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高僧当夫君(8)
而我,会永远的陪着他。
孙悟空正要伏住赵清舟,忽的听闻一阵悲怆的哭声,回头一看,师傅怀里的姬蔻已慢慢消散成溶溶荧光,散于夜空。
他从未看过如此失态的师傅,跪在地上,拼了全力想要抓住那丝丝的光亮,却留不下一丝半许。
赵清舟也惶惶如失魂般,喃喃道:“她死了?”
手中的太阿剑落在地上哐啷一声,他半跪在地上,涕泗纵横,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再问别人:“她是山魅怎么会死?”
唐三藏闻声才如失魂般跄踉地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赵清舟。
他知道自己对姬蔻有魔障,可他忍着,越是忍着,魔障越是填充在他的心里,直到有一天佛祖将那魔障化形投到了那皇家去。
那夜他受皇帝之邀,来替难产的皇后诵经,说实话这魔障是生是死他并没有半点怜悯,只当他抬头便见那青衣少女撑着脑袋望着他:“三藏,你在作甚?”
他心间一软,只知魔障去了,与她做个朋友,便笑着邀她帮个忙。
少女言笑晏晏,跳到他的跟前谈条件:“我帮了你,那你也得帮我个忙。”
鬼使神差的唐三藏点了头,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可正当入了院子,看见佛祖那张悲悯的面孔,他的心猛然一震。
他心性不纯,魔障也去了,可他依旧关注着姬蔻。
所以他又诚恍诚然的远离姬蔻。
那夜姬蔻难过的快要哭了,可还是没当着他面哭,尤是生气,也不舍不得不理他。
谁都不知道那夜有多亮,凌霄花铺了一地,他看着日从东起,光耀大地。
他望着赵清舟,见他涕泗横流,忽的觉得愤怒,要不是他,姬蔻怎么会死,要不是他,姬蔻指不定还好好地活着,或许贪杯,或许在凡间瞧上了另一个美人。
而不是如这般,在这微凉的夜永远消散在世间。
姬蔻怕冷,是真的怕冷,不知怎的,他想到姬蔻幼时迷路在西湖湖畔,那日她戴着白狐狸耳套,像个团子一样乖乖的望着他。
那般纯洁,那般善良。
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她了。
所以,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佛说,要他灭了魔障,他灭了,要他绝了欲望,他也不敢碰了,可他都按佛说的做了,姬蔻依旧死了。
死在了他的魔障下。
死在他信任的佛祖手上。
赵清舟见他提起太阿剑扯了嘴撕心裂肺的笑了起来:“你要杀我,就算杀了我取回镇山石也救不回姬蔻回来。”
孙悟空万万没想到唐三藏为了姬蔻可以做到这步。
杀人,在佛教中是破了五戒,别说取经了,连当僧人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一把握住欲行的太阿剑,劝慰道:“师傅,你当真要毁了成佛之路。”
“姬蔻死了,我成佛有何意思。”
赵清舟听闻,嗤笑一声:“姬蔻到死之前才知道我不是你,她想了你一世,到死也是死在你的手上!”
唐三藏额头青筋遍布,生生掰开孙悟空拦阻的手,喝到:“悟空,今日之仇我必报,要是神来阻我,便杀神,佛来阻我,便杀佛。”
“师傅!”
赵清舟先被孙悟空打了就快半死,如今见姬蔻死了,心也去了一半,如今唐三藏说要杀他,根本连躲得心思都没了,淡笑道:“唐三藏今日你纵使杀了我,也换不回姬蔻,不如你我二人合体,入了魔道,我有镇山石,你有佛修,我们不急找不到姬蔻。”
唐三藏神色一凛,似在考虑。
孙悟空大惊,这赵清舟生生的要把师傅堕入魔道,他大急拉着唐三藏“师傅,不可!”
“只要能救姬蔻,入魔又算的了什么?”
唐三藏用着太阿剑逼退孙悟空,提着赵清舟的衣领冷然道:“如何入魔。”
赵清舟勾着薄唇,阴柔道:“我本是你,引了我进去,你自然成魔。”
“果真?”
“我虽是你的魔障,可你别忘了,我是为了谁而生的,没了姬蔻,我比你更活不下去。”
“好!”
“师傅!……”
太阿剑蓝光一闪,天地只见煞气直冲云端,流波山外海涛丈达十丈,轰隆一声,撞得流波山沙飞石走,待孙悟空回过头来,太阿剑一端没入唐三藏的胸膛,一端没入赵清舟的心脏。
“如此,世间再无高僧玄奘,再无凡人赵清舟。”
姬蔻,我来找你。
一世
我不知在这混沌的世间飘荡了多久,我亦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飘过戏园子时,见那宁采臣和小倩情路多舛,小倩长长的头发,穿着一身白衣,和我如出一般,又见她从戏园的这头飘到那头,我便以为咋们都是同类。
施施然想过去打个招呼,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柔荑温热热,在她一旁说话她也不理睬。
我以为她也是鬼,可惜她不是。
夜乌漆漆,寒更从远方传来,我坐在城头上见清雾淡淡由地面升起,一黑一白男子牵着铁链从混沌踏雾而来,沉重的铁链声刺啦啦的在地上滑行,两端捆着均是身穿白衣的人。
我听见有人在哭,溜了过去但见他们神情木讷,眼神混沌,全然一副神志未开的样子。
那这是谁在哭?
我抬头望去,只见黄铜纸钱沿着天际撒了一地,被他们踩在地下,风一过,又飘荡在这世间。
我不知黑白无常为何不将我抓去,我跟在他们身后,入了地府,见那荧蓝的阴火从地面蹿出,烫的他们的脚都起泡流脓,可他们依旧没有表情。
难道成鬼之后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吗?
可我怕痛,阴火刚从我的脚边一窜,我就捂着自己的脚飘了过去落在煞红的曼珠沙华上。
“把这批新鬼送入轮回,咋们就可以清净一番了。”我瞧了过去,原是那个穿白衣的无常说道。
黑无常接过孟婆递来的酒水,叹了一口气说:“哪能,那个魔君不走,地府哪会有安宁的一天?”
“他还没走?”白无常有些震惊,连垂出来的长舌都抖了三抖。
“那魔君原是西天如来坐下弟子,为了一个女人,入了魔,而今上至黄泉碧落,下至忘川奈何均未寻找她的踪迹。”
“那女子既不入轮回,那便是魂飞魄散了。”
“可不是?后土大帝也知这个理,可谁敢和那魔君说?只任着他们去找了,别将地府闹得个天翻地覆便成了。”
“如此看来那魔君也是个痴情种子。”
我抱着腿见他们讲了一个又一个八卦,又见他们一碗一碗的喝着孟婆的酒水,竟也觉得渴了。
可我是万万不能去找他们讨了酒水去吃,四处环顾了一周,只见长满曼珠沙华的那边,一条弯而绵延的河水静静流淌。
我松开腿,踩过一颗又一颗的曼珠沙华,一脚踩下去,花汁迸射,沙沙作响。那泱泱的河水像一条银色的带子,我顺着它的尽头望去,直觉得这地府孤寂至及,昏黑至极,也不知那魔君怎生忍了寂寞的。
河水比我想的要更清澈,没有话本子里说的有人骨头,我伸手去捞,去发现那水静静的躺在手中,我凑近眼睛去看,溶溶的不知沁入了谁的记忆。
将那河水饮入,只觉清爽至极,浑身舒爽,轻飘飘的再无凡世牵挂,再饮了一口,我竟不知自己为何要喝这河水了。
也罢,反正只身一人,了无牵挂。
在河边蹲了一会,眼见着那奈何桥人头攒攒,我原是个爱热闹的人,便也捏了个诀去凑热闹。
长长的队伍排满了要去投胎的鬼魂,不似先来的那般木讷,他们喝过孟婆汤后,眼珠如初生婴儿一般明亮,我捧着其中一个鬼的脑袋细细去看,只见那眼明亮却是明亮,但又空洞至极。
队伍又要向前,我连忙退到一旁,眼见着他们要入了轮回,便听到黑无常半带着哭腔说道:“魔君,那人真的不再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