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夜话(108)

小木屋冷清,积累了灰尘。他没多看,熟门熟路的跑到后院的一颗黄果兰下挖出一坛酒。他想,这里的酒终究是不多的,他得省着点喝。

☆、故事的开始

北境

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辰,牢狱中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夏日特有的腐臭气息。这座牢狱中关押的人不多,约莫二十来人。

顺着幽暗的小道,牢狱尽头是一间长宽约两丈的水牢。赵靳年缓步至水牢处,略低着头看被束缚在水牢中心的尚弈。

连月的酷刑终是在他身上留下种种痕迹,消瘦的身躯,无神的双眸,变得浑浊的呼吸。

谢靳年看着这样的他,想着,若是谢狸在这会是什么表情。是对尚弈的怜惜,或者是对自己的愤恨。

他期望是后者。

他伸手轻轻敲击面前的牢房,铁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游荡在昏暗的牢狱中。

水中尚弈轻轻挪动着身子,手腕上的铁链相互碰撞,拓达、拓达、拓达。铁链长度有限,他停在离牢墙半丈的距离,双眸轻蔑的看着上方的谢靳年。

两个男人,不同的境遇,却是同一种眼神,谁也瞧不上谁!

谢靳年神色冰冷,低道:“还是没有阿狸的消息,她恐是躲的远远的再不回来了。原来你也没多重要。”

尚弈没有言语,只是微仰着头看他。

谢靳年,“你难受吗?她没来救你,若是换成沈周,她一定会来的。”

“我难受什么?”尚弈返身,退后几步道:“她想我活,望你死。你会不知道?”

“也是。”谢靳年轻轻点头,“她是想你活,望我死。”

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会迎来什么结果他大抵料想的到。

只是他终究不想放手,哪怕是见一面,聊一聊也是好的。

不过,坐下来聊一聊这个想法恐是暂时无法实现了。谢狸既然不来北境,等北境安定后,他亲自去寻她便是。

他微微侧身,示意身侧的赵启。

赵启颔首,快走几步轻声吩咐立在墙隅的官差。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和铁链的碰撞声。

尚弈手腕上的铁链长了许多,却不足以让他够到四周的墙壁。

他低了头,敛尽目光中的狠戾。

赵启看了水牢中心低头的尚弈一眼,而后恭敬的立在谢靳年身后。

断绝粮食,人在水牢里无法坐下休息,睡觉,不出几天,身体支撑不住,就会倒入水中被溺毙。

这是酷刑的一种。

本应死在战场的人这样的死法多少有些委屈。

谢靳年低头用脚勾勒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后轻轻一抹,轮廓散去再看不分明。他反身朝回走,未几,他顿住回身问:“你不想知道为何我能如此轻易的将你抓住。”

“有人出卖我的踪迹。”尚弈声音低的出奇,仿佛是想积蓄精力,挨过一时是一时。

“不错。”

尚弈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却是平静。他多少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如今讨论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谢靳年轻轻勾了勾薄唇,“燕国之后周似,我家妹子谢狸。你因着两个女人死在这水牢中,倒是有趣的紧。”

尚弈依旧的冷漠,苍白的面无表情的脸上只在听见谢狸名字时闪过一丝光彩。他看着谢靳年,轻嘲道:“关阿狸什么事。”

他微笑,昏暗的牢狱中,那抹笑多少有些刺眼。“谢狸她好的很,是个乖女孩。”

‘乖女孩’倒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形容谢狸。谢靳年冷了眉目,再不停留。

赵启回头,目光落尚弈身上。浑浊的死水,略破旧的白衫,夏日的腐朽闷热,飞扬的尘土。这一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也能笑的出来。

赵启不得不承认,他心底深处是期望着尚弈能在水牢中多挨几天,或许,谢狸正在来北境的路上。

轰然一声响,牢狱中的大门关闭。

………

谢狸从睡梦中起身,屋内烛火晃动,映照在她略显惨白的脸上。

门被打开,吱呀一声响,左斐然快步走到谢狸身前,微低了头打量她的神色。“怎么了,我听见你叫了一声。”

“我叫了什么?”谢狸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声音略低,仔细去听有些冷硬。

左斐然一时间无法适应面前略显冷漠的谢狸,无措的挠了挠额头,道:“我没听清,好像是‘啊’的一声。你是做噩梦了吗?”

“恩。”谢狸低低应了声,不待左斐然再说什么,她接着道:“梦是想反的,我很好不用担心。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着继续缝制衣衫。”

左斐然目光落在她膝上的男子衣衫上,脸上露出艳羡的神色,“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缝制一身呗,我缺衣衫的紧。”

谢狸皱了眉头,丢下手中衣衫,声音厉了几度,“你缺衣衫?既是如此,以后房事时小心些再不要撕破了。看着斯斯文文的,有些事情也不知道个度。”

烛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左斐然脸色涨红,脸颊鼓起一个包,气冲冲道:“谢狸,你故意的,这几日你就是故意找我的茬。”

门外听了半响的青豆脸色亦是一片绯红,他亦是有些气闷。不过这是针对左斐然而言,并非谢狸。

他昂起胸脯,深深吸了几口夏日夜晚的空气。进了屋子,拉过左斐然的手臂,闷头朝外走。

左斐然是个猪脑子,脾气亦有些倔,梗着脖子立在原地,“我不走。”

谢狸捏了捏眉心,待反应过来只觉的手上一层黏腻的细汗。她正在缝制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男子衣衫,缝制时手必得干干净净。

她脸上透出一丝懊悔神色,赶紧起身越过一侧僵立的左斐然,走到角落的铁盆前将手洗净。

左斐然目光随着谢狸的身影晃动,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青豆恼怒他的不懂事,伸出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狠狠的扭拽着他胸前的凸起。在他痛呼出声时,一手捂住他嘴,一手按着他背将他拉了出来。

左斐然痛的躬下身子,双眸含着两泡热泪,无声的控诉着青豆放的行为,看去无比委屈。

青豆拍拍手,对他怒目而视,“以后不准你打扰谢小姐,你若是再去恼她,我可是会下狠手的。”

青豆自幼长在虔心楼,骨子中的阶级制度比起常年流落在外的左斐然深了不知多少。对于贵族出身的谢狸,他心中终究是有浅浅的尊敬。

再者他心思比左斐然通透,心知这段时日谢狸有心事,不好打扰。

偏这个左斐然是个不懂事的,也怪不得他成了谢狸的出气桶。

屋内,谢狸将手洗净。回身时已经没了左斐然青豆的身影。她看着那扇大开的木门,缓步上前想去关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白狗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天气太热,白狗嘴角张着,不断的吐着热气,随意找了个角,四脚张开睡起觉来。

谢狸坐到凉榻上继续缝制衣衫,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白狗。

想到什么谢狸问:“你三个崽子呢,不管他们了?”

白狗嗷呜一声,换了个姿势,屁股对着谢狸仿佛不想继续这个问题。第一次当妈,是很操心的,它这几个月都瘦了几斤。

白狗很伤心,屁颠屁颠的挪到谢狸跟前,求爱抚!

谢狸愣住了,天气太热,白狗一身浓密的毛发热气更甚,她真的不想和它挨太近。

白狗见谢狸不摸它,很委屈,嗷呜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谢狸怀中。

木门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间隙还可以听见小狗细软的哼叫声。三只小狗,正是最好奇活泼的年纪。此时应当是想母亲的,正不断的挠着木门呢。

白狗呜呜的吠叫着,一颗硕大的狗脑袋使劲的拱着谢狸。

第一次当妈,真的是很操蛋的啊!

谢狸哼哼几声,拖着它的屁股,将它抱出了房间。手一松,白狗落地,瞬间被三只毛茸茸的狗崽子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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