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59)
梁禛熬不住,抱着她去了净房洁面漱口,擦洗了手脚,又回到床塌,甚至还在哭声中睡过去数次。漂亮话说尽,好容易齐韵才止住了嚎哭,抽抽嗒嗒,抱紧他的胳膊,带着泪花坠入梦乡。
☆、暗杀
半夜, 梁禛被兵戈声惊醒,严府西北角的地牢关押着王锵, 打斗声便是从那处传来。梁禛翻身起床,抓起外袍便往地牢处奔去。
地牢入口灯火通明,负责守卫地牢的十数名锦衣卫及十数名严府侍卫已在入口处奋战多时, 一群人将五名黑衣刺客团团围住。梁禛定睛看去,已有两名似乎已经受伤,还剩下三名刺客负隅顽抗。其中一名身形纤细,细腰长腿, 似是名女子, 使一把寒铁剑,行若游龙, 翩若飞鸿,随风就势,飘忽浮沉, 行如轻云蔽月, 飘若回风舞雪。
眼看这名女刺客冲出重围, 就要跳上墙头逃跑,梁禛抽出绣春刀,一个斜劈砍向女刺客面门。女刺客举剑一格挡, 只觉刀锋力沉无比,虎口震得生疼。她不敢硬拼,挽个剑花,虚晃一招便要奔向墙头。梁禛哪里肯放, 缠头裹脑扑将上去,只听布帛撕裂声,黑面罩应声而落,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杏眼,剑眉,眉目间英姿勃发。
梁禛唇角微扬,“凤栖小将军可是来杀人灭口的?对不住啦,让你失望了……”言语未落,身随意动,已欺身至凤栖近前。梁禛反手一挑,刀锋已至凤栖喉间。凤栖大惊,后退一步,提剑划过已至喉间的绣春刀锋,以期改变梁禛的着力方向。未料,绣春刀着力受阻,梁禛并不坚持,反而转动手腕,刀锋一反,就势滚过剑身,往下一点,左手成爪扑向凤栖。
凤栖再退一步,刀尖距离不足堪堪划过胸口盘扣,哗一声凤栖前襟大开,露出内里白色的裹胸,梁禛刀锋划过不及再起,他亦不急,左手成爪已至凤栖身前,眼看就要扑上凤栖的咽喉。凤栖暗道不好,脚下步伐已乱,疲于奔命已现颓势。她一咬牙索性破釜沉舟,直起身子,挺起胸口迎上梁禛扑上来的掌,左手自腰后甩出飞爪,勾上墙头。
梁禛未料凤栖突然不顾面门防守,还主动挺胸迎上来,心道妖女竟用如此下流手段,掌风已至凤栖胸口又生生停下。便在这一瞬,凤栖左手一用力,扯起飞爪,借力直挺挺拔地而起,飞上墙头,转身逃离。
梁禛转头看见冯钰带了一拨锦衣卫冲进小院,遂唤了一队跟随自己往东南追击凤栖。追至后院竟丢了凤栖踪迹,梁禛环视一圈,分作四队,朝不同方向各自查探。
凤栖几个腾挪,便往那高墙大院的地方奔去。她心下叫苦不迭,此次被吉达派出刺杀被锦衣卫捉住的王锵,实属无奈。王衢使银子,收买护院,想通过下药,使暗绊灭了王锵,皆铩羽而归。时日渐长,吉达沉不住气了,派了自己和几名同袍前来暗杀。只这次梁禛学聪明了,看守王锵守得像铁桶,实在难以得手。如今任务未能完成,还让自己陷入如此困境,需得尽快想法脱身才是。
齐韵睡得迷糊,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一张英气中带阴柔的脸出现在面前,“凤栖将军?”齐韵抬头看看四周,床头搭着梁禛的飞鱼服,床被也是梁禛的。可梁禛不见了,变成了凤栖,齐韵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
“别看了,你被我劫持了,快些穿上衣服随我走。”凤栖板着脸简明扼要的向齐韵阐明了形势。
齐韵惊讶极了,刚张开嘴,被凤栖一掌捂住,“你若敢高呼,我便一掌捏断你喉咙,就像外间那小丫鬟。”齐韵呆呆地望着她,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凤栖没时间由她细想,自己动手,去柜子里翻出一件蓝色的褙子,又回转过来一把扯开齐韵身上的被子,就要替她穿衣服。
齐韵抬手止住了凤栖的手,“我不穿这件,这件太小了!”
凤栖哑然,“你自己快去寻一件,快些动作,如若故意拖延,休怪我不客气!”言罢她一把抽出寒铁剑,捏手中,用剑身拍拍床沿。
齐韵点头,快速下床,自己去柜中一阵翻找,翻出一件米黄色的细褶绢裙,再自己细细穿好。凤栖早已等得不耐,扯住齐韵胳膊就要从窗口出去。齐韵一把拉住凤栖,苦着脸,哆哆嗦嗦,“我只是个营妓,锦衣卫不会受你胁迫,我不想白白丢命。”
凤栖挑眉,“不能吧,这不是指挥使的房间麽?”她指着梁禛床头那件青织金妆花飞鱼绢的锦衣卫指挥使官服,“休要欺我没男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麽?这里外三层的侍卫,十个八个丫鬟仆妇,不是上房又是什么?”凤栖凤目圆瞪,“你我好歹也算有缘,莫要逼我伤了你!”
齐韵哑然,只得默默由着凤栖将自己提溜到房顶。房顶风太大,齐韵一个哆嗦,“阿嚏!”一个大喷嚏响彻云霄。
凤栖立马看见小院外至少有四队锦衣卫朝此处奔来,凤栖大怒,“就知道你这妖女不是好东西,早知道你如此回报我,那日我便不救你!”
言罢右手卡住齐韵的脖子,将齐韵拖入自己怀中,朝最先抵达自己所在小楼下的锦衣卫军士大喝一声,“你们站住,齐韵在我手上!”言罢将齐韵朝前推了一步,齐韵踉踉跄跄,踢松了屋顶的琉璃瓦,瓦片噼里啪啦坠落楼下,粉碎四散。
凤栖看见楼下的锦衣卫果然放弃了冲上楼顶的动作,他们让开一条道,自队伍中走出一人,玉色直缀,一条同色发带简单捆扎着高束的发髻,正是与自己过招的梁禛。“凤栖小将军同为女人,为何也要拿女人做盾牌?”梁禛乜斜着眼,轻蔑的说道。
“休要多言,命你的人退出这小院!给我一匹马,我要带着齐韵离开!”凤栖将自己紧紧贴在齐韵身后,避免万一有冷箭放来。
但见梁禛低头对身边的人耳语一番,抬头应道,“这便与你寻马,休要伤她性命!”言罢,梁禛大手一挥,一众军士哗哗退至院外,仅梁禛一人留在楼下院内。
等候过程中齐韵一直看着梁禛,虽然离得远,她依然能看清他紧握绣春刀的右手绷得紧张,前倾的上身亦透露了他不安的情绪。齐韵心中安宁,甜蜜的泡泡不合时宜的开始往外冒,她并不担心凤栖会伤害自己,她在与凤栖的数次交锋中也算比较清楚的了解了凤栖的性情。凤栖是个直爽的女子,只是肚子里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有时甚至还会有不合时宜的幼稚。
“你的手松一些,梁少泽对我好得很,有我在,他不会冒险伤你的。”齐韵轻点凤栖掐住自己的右手,示意她放松些。
“你不是营妓麽?现在又变梁禛宠妾了?”凤栖冷哼一声,并不松手。
“我是营妓还是宠妾你自己心中有数,你救过我,我也预备救你一次,只是如若你一直掐我如此紧,我怕是无法活到救你出去。”齐韵喉间生疼,呼吸也不畅,难受的紧。
“小妖女莫要耍花招,你的小身板吃不住我一掌!”凤栖狠狠的发话,手下倒是松开不少。
齐韵心下放松,凤栖只是想脱身而已,自己保她出去,再求她放回自己,应该不是难事。
马匹牵至楼下院内,凤栖挟持齐韵下到小院,她看见梁禛面黑如锅底,黑眸沉沉如深潭,死死盯着自己紧掐齐韵咽喉的右手。凤栖不由得心情大好,她剑眉倒竖,“你也到院外去,都靠那东墙站着。如若没有一招封喉的把握,勿要试图向我发暗器,我在临死前也是可以掐死一头鹿的。梁大人如有兴趣,自可一试。”
梁禛望着凤栖臂弯里的齐韵,眼中的担忧与安慰丝丝泄出,齐韵朝向梁禛眨眨眼,示意他勿要担心,转身同凤栖一同上了马。“半个时辰内如若我视线内出现尔等的影子,齐姑娘必死。半个时辰后我自会放了她自行离去,尔等且记牢了。”凤栖于马上抛下一句话后,策马冲出院门,往严府外奔去。望着两女一骑离去的背影,梁禛勾勾手,唤来一名锦衣卫,贴耳吩咐了几句,一众锦衣卫四散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