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56)
她满面酡红,咬住罗帕, 秀目圆瞪,狠狠地盯着梁禛。梁禛似乎接受不到她喷火的目光,只关切的望着认真工作的大夫,见大夫收回了诊脉的手, 梁禛急切地问, “她可有不妥?”
“看不出有何不妥,只心绪稍嫌不宁而已……不知姑娘晕厥前可有何事刺激?如若无事刺激便凭白晕厥倒是不妥了。”老大夫捏着胡子说道, 眼睛看向梁禛。
梁禛听大夫如此回答,心下放心,见大夫看向自己, 反倒闭紧嘴巴, 打定了主意不说话。老大夫得不到回应, 又转而看向“病人”齐韵。齐韵见罪魁祸首居然做了锯嘴葫芦,心下气急,小脸愈发羞得通红。扭捏半晌, 终于开口,“小女子适才听闻姨母病重,心中担忧无比……”
老大夫脸色略缓,“既如此, 那便毋需担忧,姑娘只是一时情绪波动过大,心室负担陡然加剧,血脉一时滞后引起的昏厥。既是家人病重,姑娘更应放宽心态,活蹦乱跳的去探望姨母,莫要害自己也生病才好哇。”
“可要预备点心药?”梁禛突然开口。
老大夫闭着眼睛连连摇头,“毋需服药,姑娘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不强不弱,不快不慢,虽说初时节律略显杂乱,但后来皆均匀和缓,节律整齐,亦是平脉无疑,姑娘健康的很呀,毋需用药,只需放宽心胸好生歇息即可。”
梁禛勾着唇角,满眼含笑,望着齐韵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抬手向立在门边的汀烟示意,机敏的汀烟立马奔至老大夫身边,恭谨递上一包银子,“有劳老先生了,老先生且随我来。”
老大夫颔首,“谢过梁大人,既然姑娘无碍,老夫这便告辞,日后如有其它不妥,可及时着人来寻老夫。老夫告辞……”
待得汀烟恭谨地将大夫引出房门,梁禛涎着脸凑到齐韵身旁,“你姨母那样疼你,你为何屡屡拿她做筏子?适才居然还咒她生病!”
齐韵抬眼,看着他涎皮赖脸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她一巴掌拍向梁禛的胸膛,“还不都赖你!要不是你,我至于被那大夫如此询问?”
听得此言,梁禛愈发高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齐韵,“韵儿可曾满意?为夫今日如此讨好于你,晚间可要你多疼疼为夫才好……”
不等他说完,齐韵早已娇叱一声“臭泼皮!”飞身扑向梁禛,粉拳雨点般砸向梁禛。
二人于榻上又是一番扭打,梁禛突然的一声高呼止住了这场纠缠,“严守备早来唤过咱俩赴宴了,韵儿可还要去?”
严府前堂灯火辉煌,酒香四溢,菜肴已上桌。因着是家宴,严守备制备了两桌酒菜,男客有巡抚大人,梁禛及岳州知府等岳州高官于大厅一桌,高官们所携女眷由严守备夫人作陪于侧面花厅一桌。伶人乐师已然就位,宾主亦皆落座,唯等梁禛了。
但见一侍卫神情古怪的匆匆奔来,严戈沉下脸喝道,“就去后院唤个人而已,为何磨蹭如此之久?”侍卫匆忙见礼,踯躅片刻,终觉此事不宜当众宣扬,便凑向严戈耳旁耳语数句。
严戈原本阴沉的脸亦变得古怪起来,他一口气噎住,缓了一缓,侧身朝向骆璋讪笑道,“侯爷久等啦……梁大人公务繁忙,暂时未能脱身,咱先开席,梁大人公事完结,自会前来赴宴,咱便不等啦……哈哈……”
语毕,严戈起身,开始了家宴的开幕致辞,一时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轻歌曼舞亦悉数登场。严府家宴温馨又热烈,宾主各自相谈甚欢。
骆菀青抿着一口桂花酿,眼睛不住扫往大厅入口,“芳儿,梁大人来严府住多长时日了?”
“不久,约莫快一月了罢。”严沁芳头也不抬,与一块鱼肉作战。
“一月了还不久?你可曾与他说过话?”
“不曾。”
“他外出公干还带了女眷?”
“女眷?”严沁芳疑惑地抬起了头,“他来府那日,我去瞧过,未曾见过什么女眷。”
“可他院里有个齐姑娘又是谁呢?”骆菀青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如若不是自京城带来的,那多半是路上遇见解解乏的。
“齐姑娘?这我可不知道了,我并不知晓他院里的情况,想来无非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我们也不方便去打听。”严沁芳突然觉察到什么,她一把揪住骆菀青的胳膊,眼神暧昧,“说,你为何对那梁指挥使如此关心,可是瞧上他了?”
“呸!休要瞎说,我只是好奇!好奇,懂不懂?”骆菀青俏脸通红,作势要捶打严沁芳。
严沁芳并不以为忤,只顾捂着鼻子笑,“青姐姐莫恼,你瞧上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是安远侯府的小公子,府中尚无姬妾,亦未成亲,好多家中有小姐的大户人家都打听过他。不过你现在才看上他似乎晚了点儿,据说他去年定过亲了,是礼部尚书许家的二小姐,今年便要成亲了……”
严沁芳的话如重锤,击打在骆菀青心上,许家二小姐自己正好认识,那许松月就是一无脑货,何德何能居然能入了梁禛的眼?她来不及哀悼自己好不容易生出苗头的爱情,便被门口进来的人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梁禛来了,头戴大帽,一袭石青色西番莲团花织金曳撒袍,腰间一根鸾带,足下乌靴花摺。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配上这一袭正装,更显得人丰神俊朗,皎如玉树临风前。
骆菀青似乎听见自己心里花开的声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梁禛,比起下午在院子里被错认时初见的着常服的他,现在他看上去简直荷尔蒙爆棚。
骆菀青在心中默默设想梁禛若是着飞鱼服该是何种光景,全然忘记掩饰自己眼中赤-裸裸的钦慕与渴望。直到她迟钝的察觉到另一道灼热似火的目光投射自己身上,她看见一名着孔雀蓝金枝绿叶百花曳地裙的年轻女子,在梁禛的引领下轻摇款摆向自己所在的花厅走来。
二人均着那蓝色系的袍衫,虽行动间距离甚远,二人亦进退有度,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依然在两人间涌动流转。骆菀青心下一个机灵,这便是那位齐姑娘了吧!
她暗自打量齐韵,见她行步若轻云出岫,腰肢袅娜似弱柳,哪里似一名“家奴”。再看梁禛偶尔与她对视亦目光如水,缱绻缠绵,心下立时如翻了五味瓶,莫非梁禛与那许姑娘大婚后便要纳这齐姑娘为妾?那梁禛后院倒真是够热闹的,骆菀青沮丧极了,许松月虽不足为虑,但这齐姑娘便已然是绝色了,梁禛对她又喜爱的紧,自己想要博得梁禛心内一席之地,看起来困难重重。
梁禛亲自将齐韵送至花厅,在花墙外止了步,他低头浅笑对齐韵说着什么,换来齐韵一个娇嗔。梁禛一直立在花墙外注视着齐韵,直到齐韵在丫鬟的指引下安顿好,他才转身向大厅走去。
“敢问这位可是齐姑娘?”严守备的夫人王氏热情地与齐韵打招呼。
“奴正是姓齐。”
“敢问姑娘芳名?“王氏笑的慈祥。
“奴无名……二公子……唤奴韵儿。”齐韵低头,险些噎着自己,作为家奴的自己自然是没名字的,名字都是梁禛起的。
在场众女眷皆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是梁禛的通房丫鬟,这梁大人果然重情,连通房丫鬟都如此看重,只不知日后梁大人娶了妻,如此娇滴滴的小娘子该如何自处。看着齐韵风流婉转的做派,女眷们或羡慕,或渴求,或嗤笑,或鄙夷,不过齐韵并不在乎这些目光,她只是想多看看梁禛的生活,逃亡了数月,她觉得自己离以往的正常生活已然太久,既然要随梁禛生活,自己必然得知道梁禛更多才好。
齐韵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狮峰龙井,浅浅喝了两口,便开始用膳。她尝了一口桂花酿,这是一种女子喝的甜酒,桂花香气四溢,酒液金黄清透,入口醇厚绵柔。齐韵颔首,心道这严夫人倒是一位懂得生活之人。再看看桌上已上过干果四品,蜜饯四品,饽饽四品,酱菜四品,前菜七品,膳汤一品,显见宴席已开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