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26)
梁禛突然觉得自己直如禽兽,眼下有要事在身尚能兽性大发。且齐韵才被自己吓过一遭,自己的那次鲁莽行事已然给齐韵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自己居然还不吸取教训……忙挥去脑中不合时宜的旖旎念头,低声下气便要来哄。
“相公只顾自己快活,也不管韵儿有多难受!韵儿就是相公豢养的猫,只要活着逗主人开心就成了,旁的一律不必考虑!”齐韵借题发挥,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梁禛心中难受之极,只觉自己所为非人!忙陪着小心,放低姿态,轻言细语哄道,“韵儿莫哭,为夫让罗成陪你出门,韵儿想买什么便买什么,想玩什么便玩什么,这下可好?”
齐韵大喜,终不负自己一番折腾啊!差一点就绷不住了!还好梁禛人性未灭,关键时刻被自己一爪挠醒了。虽然她心中欢愉,面上依旧凄凄惨惨,勉力扯了一个笑,算是原谅了梁禛。梁禛心下略安,满怀歉意的翻出适才被自己扯下的衣衫,要亲自为她重新穿好,齐韵摆手示意他快走,她自己来就行。梁禛低头吻吻她额发,不敢再做停留,拔步快走离开了房间。
齐韵一颗心终于落下了,这次尤为惊险,差一点就被吃干抹净。赶紧起床梳洗,今日事务重要,切莫拖延误了翊哥儿性命。
☆、营救
齐韵早间洗簌完毕,给自己梳了个男子的发髻,扣上白玉发冠,再挑了件月白色流云纹滚边襕袍,腰间配上五色如意结丝绦,手拿折扇,做了个翩翩少年郎的装扮。镜中的自己面如冠玉,转盼多情,看上去英俊极了!齐韵学着时下的风流男子一甩折扇,撩起袍角便出了门。
今日的行动计划倒是颇费了一番脑筋,她想半路偶遇朱成翊以便截住他,但朱成翊搬了藏身地,开封城如此之大,此等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她想找梁禛,很明显没有人会告诉她梁禛在哪里。自己手边没有得力的小厮,甚至真正属于自己的丫鬟都没有,监视自己的倒是一大堆。
不得已,一大早她便去了开封城最大的茶楼,以期能了解到点王锵的生活轨迹。茶楼里有人说书,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举着折扇,拿着醒木说得唾沫横飞。她并未像其他贵人那样要个雅间,而是挤在一堆贩夫走卒中听得津津有味。
“陈四儿,今日再去揽春院?昨晚的姑娘可得你心?”身旁有人戏谑的调笑。
“尚可,只不知晴初姑娘今晚会否唱曲?”另一个充满渴望的男声在耳畔响起。
“得了吧,晴初姑娘前日就放了话,今夜她家大东家要来院馆,今夜她是不会出来的。”戏谑男人笃定的回复。
“哎,这晴初想勾搭王三郎很久了罢?真要看得上她,也不会等到现在了,青楼女子尔,竟如此不自知。”那渴望的男声显见得是被刺激了,口不择言开始人身攻击。
齐韵敏锐的捕捉到了王三郎这个关键词,只不知此王三郎是否自己要寻的王三郎……心随意动,齐韵刷的拉开折扇,故作风流的晃晃扇,扭头对自己身后两位正在谈论男人私房话的二位扬了扬眉,“兄台难道不知青楼女子更为多情?入幕之宾多如过江之鲫,却无一人知心,越是如此,便会越渴望真爱,兄台所言之王三郎估计乃中原才俊?才会引得晴初倾心痴慕。此王三郎亦不过晴初姑娘执念之寄托,一旦真正接近或得到了,晴初姑娘一定还会失望并继续寻求真爱。兄台亦勿要嫉妒人王三郎啊,指不定晴初姑娘的下一个寄托就是兄台您了……”言罢便用手中折扇遮了嘴,吃吃笑起来,脸上还挂着男人间常有的“你懂的”表情。
罗成看直了眼,这是京城首辅之女,在这样的茶馆跟陌生的男人谈论一名青楼女子,还如此怡然自得,齐韵的口味果然不是一般的重!他在心里默默的鄙视了梁禛一番,真没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口味亦如此清奇!
那位被唤作陈四的男子晃晃头,朝齐韵道,“哈哈,谢小兄弟吉言啊!不过在下并不指望能成为晴初姑娘的寄托。那王三郎乃青龙会大当家,不只是才俊,更是名动中原啊!我等凡夫俗子岂能与之并论……”
齐韵按耐下心中狂喜,得了!寻得了!面上更是不显,“王三郎既为晴初姑娘的东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亦是常理。但王三郎如此风清朗月定然非晴初姑娘之良人,只这王三郎亦常去揽春院?怨不得晴初姑娘如此痴缠。”
“非也,非也,王三郎甚少去青龙会自家的花楼,许是今夜王三郎要接待客人才去的罢,毕竟揽春院乃开封最大最有特色的花楼了。对了,小兄弟看上去年纪轻轻,亦是花楼常客?”旁边的戏谑兄凑过脑袋来说笑。
旁边的罗成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个女人跟一群男人讨论狎妓做甚?他一个箭步上前,朗声道,“公子,时辰已不早,公子该回府念书了,晚了老爷又该骂了。”言罢便闭了嘴,木然的立在一旁。
“……”齐韵开口待要回答戏谑兄的话,便被罗成打断,心下不虞,得想办法摆脱这帮子鹰犬才行……她默了默,抬手向二位与自己聊天的男人揖了揖,道了别,转身随罗成离开了茶楼。
离开茶楼后,齐韵便在罗成及十数位“鹰犬“的陪同下老老实实地逛街。齐韵从上午一直逛到傍晚,除了用膳,剩余时间都在赶路。从城南走到城北,再从城西走到城东,一日下来,齐韵一行人倒是把开封城像犁地一般细细筛过了一便。齐韵也不下车,只一直看着车外,遇见想买的东西,就让罗成去买,自己则留在车上。
罗成觉得今日的齐韵特奇怪,既不像大多数姑娘那样享受挑选的乐趣,也不像大家闺秀那样热爱美丽的东西。齐韵买的东西从农家的装水葫芦到金钗玉饰,应有尽有包罗万象。一路上除了表情严肃的招呼自己去买什么外,一声都不吭。一日下来,收获倒也颇丰,吃的、用的、玩的塞满了一马车,齐韵自己都快没地方坐了。
一行人在酒楼用过晚膳后,齐韵凑到罗成身边,神秘兮兮地问他,“千户大人累了一天,可要松快松快?”
罗成哑然,这女人什么意思?齐韵并不指望他回答,继续故作高深的说道,“今日我细细捋了一遍开封的景致,最值得称道的当属东边的花街……”看着罗成越睁越大的双眼,齐韵饶是再厚脸皮也觉得尴尬无比,“我想去看看!”她简明扼要的道出了主题,然后满怀期待地望着罗成……
揽春院位于开封城东部花街的当中位置,朱成翊与白音等人做了行脚商人装扮,统一着青袍笠帽,赶了两架青帏马车,傍晚便往城东赶。白音深知此次会面非同小可,他与特木尔率数十余名羽林卫军士随朱成翊同行,巴拉率一队暗中相随。待得抵达揽春院后,巴拉将率队于院外暗中警戒,吴怀起则带一队于城东一带逡巡,如有不妥,及时来告。朱成翊此次出行并未再乘马车,而是扮做了随从,跟在了马车后。一行人行至城东便分作了两队,依计分头从行事。
朱成翊进得院馆,但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这哪是什么青楼妓馆,分明就是典秀雅致的书院、会所。将妓馆做的如此雅致,也就王锵此种风流之人才能做得出了。
两名小丫鬟上前,迎了朱成翊一行,便向院馆北楼走去。待行至一座雕梁画栋的五层高楼前,便止了步。飞檐斗拱,碧瓦朱甍,正红色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揽香阁”,看来今夜便是在此地会面了。
揽香阁外六名彪形大汉分立两边,一名引路丫鬟抬步上前,行至中间一人跟前,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递与那人。大汉验过玉牌,挥手示意众人让开通道,便要引朱成翊一行入内。白音颔首,示意下属留下六人与此间看守的大汉一同守于揽香阁外,余下众人则随行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