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177)
什么后果?朱铨压根不怕自己这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哥哥, 不交权便打呗!
户部尚书为首的大多数人认为,新帝登基时间尚短,立足尚未稳, 北方蒙古人亦未彻底清除。再加上国家沉淀尚且不够, 国库不够丰盈, 不足以支持一场全国性的战争。再加上宁王爷呆在自己的封地里哪儿都没去,二话不说便派兵把人打了,于道义上落了下风, 国家大定未稳,百度伊始,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将自己塑造成邪恶之师的形象。
而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主战派则认为,藩王过骄必生患, 宁王爷独揽军政大权,不与中央王朝同心,独成一体,俨然一个国中国。皇帝陛下无法对自己的国土置喙,此种藩王趁他病就得要他命,一旦任由他成长壮大,后果不堪设想。绥靖即为后退,皇帝陛下尸山血海博得的大一统,还会怕他宁王?别墨迹,干他丫的!
听的意见多了,朱铨坐在龙椅上也会有些踯躅,他同大部分武官一样巴不得当下就披挂上阵,但坐在龙椅上时依然会心生犹豫。
他不担心什么名声问题,国库能否支撑一场战役却是一个不得不正视的大问题,西北的蒙古人未灭,一旦削藩,尚不知蒙古人会有何异动,如若蒙古人趁着削藩进攻中原抢夺地盘,同时应对两场战役怕是有些吃力了。
再者,宁王实力超群,自己做了皇帝不好同以前那样天天出去打仗,以往跟随自己夺下皇权的又貌似没有可以单独对抗宁王的,派谁做统帅亦是一大难题。
朝堂上众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朱铨自己蠢蠢欲动却也顾虑重重,争论了半天的最后结果是,朱铨让兵部尚书先想个法子,写个折子,再予内阁讨论。
听了一上午争吵的朱铨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寝宫,刚坐下不久,王传喜来报,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来了,让皇帝陛下前去坤宁宫挑选今晚参加斗巧的妃嫔。毕竟万一有皇帝特别看不顺眼的妃嫔正巧做出来最精美的菱藕饰品,或摸中了比赛的菱藕,没得膈应到了皇帝。故而,为保险起见,便让朱铨自己去将不想看见的人事先勾掉。
朱铨一拍脑门,这才记起今日乃乞巧节,自己还得去玉禅寺“求佛牌”。
是日傍晚,朱铨顾不得享受皇后娘娘费心布置的旖旎宫宴,匆忙地挑选了一块不确定是不是皇后娘娘雕刻的盘龙作为今晚的彩头,再随意放在了黑漆漆的保和殿内。他饱含歉意地对陈皇后表示,自己白日里太忙,趁现在得赶紧去休息一会,晚间才能有精力陪获胜嫔妃过节。
陈皇后满面春-色地拍拍皇帝的胸,让他快去歇歇。今日的陈皇后非常善解人意,因为朱铨点了她的盘龙作彩头,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朱铨如此给自己面子,让一干妃嫔们嫉妒的快要酸水冲天,接下来的摸彩头环节的竞争势必更加激烈!这让久不见甘霖的陈皇后虚荣心与自豪感愈发爆棚,连带对朱铨的爱意也进了一层,自然是好说话得紧。
朱铨好容易脱得身,便只带了王传喜与几名大内侍卫匆匆出了宫,往城郊的玉禅寺奔去。
……
今晚的夜色格外迷人,玉禅寺外山石掩映,绿树成荫,溪水潺潺,流至山腰便形成的一方碧潭。夜空繁星点点,倒影在碧潭中,便似王母的一斛珍珠,璀璨又温柔。耳畔相思鸟声声,唤得思念心上人的人儿心尖都要发颤……
梁禛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鲜红月季插在了齐韵头顶的尼姑帽檐上,齐韵低着头,满脸的不自在。梁禛就要娶那骆菀青了,自己则出家成了比丘尼,可如今梁禛依旧来此地与自己幽会,莫不是以后还能再有机会唤那主母骆菀青为夫人?
齐韵一个哆嗦,呸呸呸,忙不迭地把这个想法扔到二万五千里之外。她抬起头,望向梁禛,“禛郎,韵儿对不住你,以前说过要报答你的大恩,眼下看来怕是再没机会了。”
梁禛淡然,“机会是人夺的,以后的事,可说不准。”
可那骆菀青狠辣,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怕是不会给她进门的机会了。颠沛了这么多年,折腾丢了满头青丝后,她有些累了,甚至开始厌恶尔虞我诈,齐韵向往的是宁静的生活。
“禛郎,骆家是何状况,你不是不知,我乃受皇命出家,禛郎,咱俩还是别见面了的好。”
“哦?这么快便丢掉自己报恩的誓言了,我分明记得你对某些誓言坚持的挺彻底。为何到我这里便会打了折扣?是禛太好说话让你觉得对我可随意应付,还是你压根就一直没在意过我……”梁禛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怒意渐起。
齐韵着急,三两步冲至他身边,“禛郎,我为何出家,你不是不知道!皇帝他……他……”
齐韵默了默,“为你梁家好,禛郎别来了……”
梁禛一声轻笑,“朱老四女的人多的很,改日我给他寻个绝色,日子久了,他自会把你忘记。待到那时,禛再见机行事。韵儿莫急,你安心等着我便是。”
齐韵侧身倚坐上潭边一块巨石,心事重重,“日后的事,日后再谈。只说现在,禛郎,要知道韵儿正在出家,你怎能还如此时常偷摸着来此处,亵渎神明?韵儿整日里来后山与你厮混,可不就成那牢里关的花姑子一般了!再者,你就快要成亲了,你至少也得有所避讳吧……”
梁禛仰头大笑,“成亲还早着呢,如今北方日益吃紧,指不定哪日我便被皇帝陛下派出去战他个三年五年的,韵儿放心吧,我便也陪着你孤独终老。”
梁禛望着齐韵白生生的头脸,继续说道,“我的韵儿六根不净,哪能做得姑子,也就那朱老四自个儿骗骗自个儿。韵儿莫忧,你是被逼的,菩萨要怪也只会怪我,罚我下辈子没出息,做个小厮,做牛做马任你蹂-躏!”
齐韵噗嗤一声轻笑出声,“呸!你这混人瞎说啥呢?我是个姑娘哪能蹂-躏小厮……”
“哦?”梁禛双眼发光,“那韵儿想让禛做个什么?要不你做公主——禛做你面首……”
“啊!臭泼皮越说越离谱了!看我打不死你……”齐韵羞得满面通红,直起身来挥动粉拳拼命捶打着梁禛的胸膛。
山林中,伫立着一小队人马,一个个都缩着脑袋,噤若寒蝉。朱铨面色铁青,他怔怔地看着潭边兀自嬉闹的一男一女,暗夜中,那青灰色的素衣与墨蓝色的锦袍却犹如自带炽烈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良久,朱铨一个抬手,王传喜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低垂着头,静候吩咐。
“唤梁禛过来见我。”
王传喜待要领命退下,朱铨却又止住了他,“且慢!”
他思虑片刻,撩袍转身就走,“回宫,传话去安远侯府,召梁禛进宫。”朱铨不想让齐韵知晓自己看见了什么,这女人心眼多,让她知晓自己的底牌不妥。
……
汀烟觉得自己快要跑断气了,这夜半三更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帝急召梁禛进宫。安远侯梁胜找不到儿子,抓来汀烟问话,汀烟支支吾吾地说二少爷去查案了,具体去了哪儿,汀烟也不敢说,只能说不知道。梁胜大怒,派出护院四处寻,汀烟好容易瞅了个机会溜出府来,自马房偷了一匹马,卖命地往玉禅寺赶。
去往玉禅寺的半道上遇见了梁禛正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汀烟喜不自胜,催马向前便将皇帝的急召告诉了梁禛。
梁禛愕然,可是有什么紧急军务?仔细回想了一下白日的情形,正常得紧呢!梁禛压下心中疑惑,催马便往宫门赶。
甫一进后花园,炫目的花灯与斑斓的彩帛晃花了梁禛的眼,今日是乞巧节,后宫也在庆祝呢。这朱老四不与自己的嫔妃们过节,却揪着我不放又是为何?梁禛满头雾水地跟着宫人来到了肃然冷清的乾清宫。
“梁大人去哪儿了?”梁禛刚跪倒在地不及说话便听见上首传来朱铨冰冷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