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160)
朱成翊眼中的泪水滚出,这是逸远商行的印鉴,安缇虽然只是一名蛮夷女子,有点咋唬,有点迟钝,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位精明的商人。
逸远商行开在交趾国,朝廷没法去管,也多亏了安缇敏锐的商业眼光,如今也就只剩这逸远商行活下来了。
当自己第一次听说她想找人合作远洋时,很是为这名女子的眼界震惊了一下,如若对方不是自己了若指掌的妻子,他一定会坐下来与这名奇女子促膝长谈一番。那时的自己还轻慢地笑,远洋商行除了需要钱,更需要人,需要有眼界的人。安缇并不以为然,只抿嘴笑着说我会找到人的,她的远洋商行果然开成功了,可她却因为识破了自己的心进了佛堂,直到临死前再没有与自己说过一句话。
更为讽刺的是,安缇居然将逸远商行交给了自己!或许只是因为那时的现场确实没有其它人可以托付,又或者真的如她临别所言,“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想索取,我不过是想给你弥补,替我的父亲,也替给你不公的所有……”
朱成翊拖着麻木的躯体来到了濯庄入口,这座饱含了自己与数十位羽林儿郎血汗的庄子早已面目全非,门口的巨石阵被人变成了乱石滩,成了山鸡与松鼠的乐园。山庄的屋舍垮塌殆尽,只留下黑黝黝的残垣断壁,山、石、草、木皆寻不见当初的模样。
他来到以往北苑的位置,对着一堆乱石恭敬地跪下,白音大人、巴拉大人、特木尔、吴怀起、吴怀斌、周波……我的羽林卫四十位好兄弟,你们给我了你们的一生,我却无有给你们的回报,我不配做朱家的嫡长孙,不配做你们的大公子,我会用我的余生,替你们高点长明灯,颂吟回向。
朱成翊目沉似海,兀自磕了几个响头,他打开身边的蓝布包袱,露出几支香,一壶酒,几只酒杯。朱成翊正要动作,身后传来石块滚动的声音。
“翊公子……”粗嘎的少年的声音犹疑不定。
朱成翊扭头,看见帕依惊愕的黑脸,帕依一把扔掉手中的布袋,泪流满面扑进朱成翊的怀里。
“翊公子啊!翊公子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他们都不见了……所有人都死的死,抓的抓……呜呜……我的翊公子啊……”
朱成翊怆然,他搂紧怀中哭得响亮的少年,“还有我,帕依!还有我!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走,我们去很远的地方,再不让你受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分就此结束,明天开始第三部分内容。
橘柑话多,所以要简要叙述一下创作思路——
小伙伴们追到如今一定非常乏累了,不过!接下来的第三部分一定给你不一样的感觉~~
在第三部分,小伙伴们将看见一个全新的齐韵。
如果说第一部分的韵儿对梁禛还只是半推半就的爱,第二部分则因为朱成翊的插手变得愈发的尴尬。
此时的韵儿更多的感受是生活的颠沛与挫败——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兄弟不是兄弟,爱人还能是爱人吗?
且看第三部分中的梁禛如何重新唤醒小韵儿的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心头的朱砂痣。
重生后的韵儿与梁禛才是真正的开始了恋爱,什么是韵儿的爱情?这第三部分的爱情才是真正属于梁禛与齐韵的。
他们的爱情是艰难的,眼前的障碍何止千重水万仞山,只有男方的搏命是不够的。女人要摆脱男人的主导,就一定要有与男人比肩的高度与气魄!原来那个斗志昂扬的韵儿又回来了,所以第三部分叫做“逑凰”。
雄凤雌凰,皆为皇鸟,齐韵将用她出众的才华与耀眼的灵气换得朱铨的心甘情愿——二妹妹,你不是玉帝真龙的玩物,而是我朱铨的功臣。
她是最耀眼的明星,却甘愿与蛟蛇相偕,只因这小蛟,赐予了她新生。
☆、意外
骆璋与梁禛应付完当地官员与显贵的热烈祝贺、阿谀奉承、依依惜别后, 终于得以顺利率部开拔回昆明。他们在昆明休整几日后,骆璋便要携带全家老少仆从, 与押解思罕等人的梁禛一道回京。
骆璋的云南巡抚一职被收回,巡抚一职本就不是常设官衔,是某地有特定事务需要特殊处理时临时开设的。如今云南大定, 朱成翊死了,蛀虫也灭了,云南巡抚完成了自己的光荣使命,骆璋自是要重回京城做官的。只此次云南大捷, 骆璋卸任云南巡抚一职后, 迎接他的必定是光宗耀祖的步步高升,一步跨进一品大员的行列已经近在眼前。
梁禛抑郁无比, 这骆璋风头十足,骆菀青又捏住了齐韵与自己的把柄,自己想要翻脸不认人都不能够了。他借由腿脚不方便, 像个小媳妇般成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肯出门, 他害怕见到骆菀青,骆菀青缠人的功夫一等一,他受不了。
梁禛半躺在春榻上, 半眯着眼,吃着葡萄,身边放着一根拐杖,和一条包得像树干的假腿。这天气越来越热了, 得让瘸腿尽快好起来才是,成日里把腿给包这么厚,怕是会给我捂瘸了,梁禛在心里默默地算着日子。
自齐振将妹子背回营地后,梁禛便没再亲眼见过齐韵了,梁禛想偷偷去客房看齐韵,又不敢,这里是骆府,骆璋的眼线多如牛毛。听齐振说那姑娘又躺了大半月,大夫都说,如若再这样躺下去怕是更不容易醒来了。
梁禛难受极了,原以为自己豁出命去将她从崖底扯了起来,自己的幸福便有了指望,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初跳崖时为着她随朱成翊殉葬的举动升起的想要质询她的怒火早已消弭,聪慧如你,莫不是怕我怪罪,你便不肯睁眼?如今我不再怪你,乖韵儿快快醒来吧!
梁禛直起了身子,围着春榻转着圈,他坐卧不安,不行,要不今晚半夜潜入齐韵房间看看……
门口响起汀烟的呼唤,“二公子……齐……齐姑娘……她醒了……”
梁禛一听,心中一个激灵,浑身犹如过电般竟激动得颤抖起来。他颤抖着双腿几大步跨至门边,打开了门,看见汀烟猥琐的眼神,他懒得去分析汀烟为何如此猥琐,就要跳出大门。被汀烟一把拉住,汀烟怯生生地唤,“二公子,腿……腿!”
梁禛一把甩开汀烟的手,调转回头,抓起春榻上的假腿套上自己的右腿,提起拐杖,继续向大门外冲去。
“齐姑娘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梁禛一边“飞奔”,一边扭头问身后的汀烟。
“呃……醒过来有小半个时辰了……”汀烟耷拉着眼皮。
“为何如此晚才来唤我!你个臭小子的皮又紧了?”梁禛竖起了眉毛。
汀烟弓着背,低着头,不说话,猥琐到底。
梁禛也懒得再理他,只奋力挪动那相当不便的右腿,这瘸子的确不好当,跑这么久,才出来这么点距离……梁禛满头大汗,巴不得将右腿留下,由它慢慢挪,自己先带着左腿去往齐韵房间看望。
好容易到了齐振住的小院,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梁禛兴奋地“跳”进院子,却瞬间傻眼了。
人,到处都是人!里三层外三层,连窗外假山上都是人!有骆府的下人,也有梁禛自己的兵卒。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在看什么……
梁禛满腹狐疑地朝上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驱赶着朝自己作揖见礼的兵卒与婢仆。
刚推开上房的门,一阵尖利又压抑的哭声自内室传出,梁禛头皮一麻,韵儿在哭——他大步迈进内室,看见的情景惊得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齐韵披头散发,只着中衣,前襟散开,露出内里藕荷色肚兜的一角。她死死扒着窗棂上的雕花不肯下来,口里哭喊着“你们走开!你们走开!”窗下一边立着满头大汗的齐振,一边立着两名丫鬟,其中一个手里拿着膏药,看来不久前正在搽药。
“妹子……咱先下来,再也不搽药了,咱先把衣裳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