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铃错+番外(105)
梁禛所说都是事实,他不怕人查,谁来查都是青龙会与宁王勾结绑了营救齐韵的齐振关去了妓馆。唯一表述不准确的只是齐韵的下落,朱成翊与青龙会本就是一伙的,朱成翊抢了齐韵与王锵抢了齐韵,结果都一样。
再者肃王不允在朝堂提及朱成翊,齐韵被朱成翊劫走一事他也曾私下知会过肃王爷,他梁禛可不是张口说胡话的人,他审过的案子都经得起层层推敲!
梁胜哑然,默了良久只能用手指朝向儿子虚点了点,“你自己拎得清便好,莫要心怀不轨,害了自个。”言罢起身离开,吩咐门房请访客入府。
齐祖衍来到安远侯府花厅时,梁禛正好手拿一个锦盒从书架后转出来。他身穿绛紫色吉祥纹滚边箭袖袍,腰间系一条五彩流苏丝绦,发髻高束,凤眼生威,相貌堂堂。看见齐祖衍站在门口,便面带微笑,迳直迎了上来。
“齐大人贵客,今日登门,小可受宠若惊。齐大人快请进!”梁禛拱手,相请齐祖衍入内。
齐祖衍见梁禛如此客气,愈发的惶恐,“梁大人有礼了,下官这是来感谢梁大人替下官做主正名的……我齐家能有今日,全赖大人您的照顾。”
齐祖衍的圆脸笑的愈发喜庆,他躬身自怀内取出一张礼单,“此乃下官区区心意,万望大人莫要嫌弃……”
言罢,便见梁禛一脸正色,“齐大人莫要妄自菲薄,小可只是秉公办案,于朝堂上照直说出实情罢了,哪有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他以手隔开齐祖衍递过来的礼单,“齐大人行得正坐得端,不必因小可说出了实情而对小可感念在心,你我皆是为王爷办差,言行举止全凭一腔忠心,毋需如此见外,礼单就免了罢。”
说完,梁禛恭谨地递过来一方锦盒,“齐大人深陷泥泞一年有余,如今终于拨云见日,可喜可贺,此乃喜鹊报春端砚一方,特赠予齐大人,祝大人日后官运亨通,万事顺遂……”
齐祖衍愣了一瞬,自己来送礼,结果礼没送出去倒得了一方端砚。他圆脸涨的通红,“梁大人,这可使不得。大人您秉公执法全为肃王爷,但事实上也为下官平了反,下官因此跳脱泥淖,得利巨大,如若不表示感恩,反倒还收了您的贺礼,这让下官如何自处……”
梁禛默了默,抬眼看了看齐祖衍,“请齐大人入内室说话。”言罢便起身,挑眉瞧着齐祖衍,示意他随自己入内室。
齐祖衍哑然,忙起身随行,边走心里边打鼓,也不知这梁禛卖什么关子。待入得内室,梁禛关上门,示意齐祖衍坐好,自己则立在书架旁默了半晌。他随意摩挲着书架旁的一盏兰草,“齐大人如何打算令爱之事?”
齐祖衍呆愣,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捕捉到了这所有古怪的源头。他抬起头,狐疑的看向梁禛,但见他面色无波,并不避讳齐祖衍探询的目光,直直看进齐祖衍的眼睛。“大人是要这官运亨通,抑或是令爱日后的自由幸福?”
耳畔传来梁禛平静无波的询问,齐祖衍狐疑更甚,“梁大人,韵儿乃下官的心头肉,我齐家遭此大难,不都是为了救回韵儿麽……如若不是介意韵儿,下官大可不必如此折腾……”
梁禛颔首,确实,如若不是要夺回齐韵,齐祖衍倒是真的可以不必派出自己的儿子追袭千里,自己留在京城坐镇断后。
他心下略安,开口道,“大人是准备让令爱从此与朱成翊浪迹天涯,并每日担忧肃王某一日捉了朱成翊,再次降罪于你齐家。亦或待肃王爷出兵捉得朱成翊后,救回令爱,纳入后宫,深锁宫墙?”梁禛唇角微挑,眸光深邃。
齐祖衍脑子有点发懵,陡然接受到如此大量的信息,他脑子有点断片,“梁大人,下官有些不明白……”
“我要令郎随我赴云南夺回您女儿……”梁禛伏身凑近齐祖衍,看进他的眼睛。
“禛希望您能出面带头上书,奏请肃王爷登基,宁王与青龙会勾结便是妥妥的谋逆。王爷早就想收拾宁王了,王爷荣登大宝后便自然师出有名。一旦王爷即位,那朱成翊便成了王爷唯一一个心腹大患。王爷不能承认朱成翊的存在,我定奏请赴云南剿杀朱成翊,届时小可希望救回令爱的人是于飞兄……”
梁禛复又起身,他目光沉沉,“令爱不可长久追随朱成翊,亦不可被我锦衣卫带回京城,小可希望肃王爷能对大人您放心,令爱毋需作为人质委身龙床……”梁禛说完,便闭了嘴,目光灼灼地望向齐祖衍。
齐祖衍低头深思,心内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那个把韵儿纳为妾室的京城高官便就是梁禛。
他要让自己奏请肃王爷登基,抢那阿谀逢迎的头功,让肃王爷在心理上接受自己。他要让齐振在云南立功,剿杀朱成翊,带回韵儿,让齐家在朝中立威。立威的目的却很简单,他想让肃王爷不舍得或无颜强行夺走自己的女儿。
至于女儿的归属,还有什么可说的……可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我的韵儿不是随了那个废帝,便是跟了长自己一轮的肃王,抑或从了眼前这位恣意的左军大都督……
齐祖衍心内泣血,眼前这位小魔王无媒无聘便占了自己的女儿,将自己与振儿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虽不愿接受废帝和肃王,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梁禛。
可梁禛又确确实实助力齐家从肃王爷的虎口下全身而退,自己连官都保全了,还有什么不到位的?他抬头看着梁禛灼灼的双眸,狠毒的话,自己说不出,要迎合,又觉得自己是为贪图富贵,单方面便卖了女儿。
正在踯躅间,梁禛的声音再度传来,“大人可是觉得在下强占了令爱在先,又将您与令郎操纵于股掌之间,心下忿忿然?”
齐祖衍抬头,神情复杂的看向梁禛,一言不发。梁禛勾唇一笑,“如若在下说是您女儿利用小可更多,您是否会比较容易接受一点?”齐祖衍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梁禛。
梁禛不以为忤,他顿了片刻,恭恭敬敬向齐祖衍行了一个稽首礼,“齐大人心下难以接受,小可自是理解,您不接受小可实属正常。然,如若大人想要救出令爱并避免令爱身陷深宫,则非与小可同心合作而不能,此为其一。
其二,虽小可爱慕令爱在先,然令爱利用小可在后,挟宠谋变,一路护送逃犯至云南。小可虽被她算计的狠,却并不怨恨。小可心悦令爱,任她算计谋划,并无怨言,从未做出任何有损齐家利益之事。直至今日朝堂之上,小可的言行举止,大人应是深有体会。小可甘冒株连九族之罪助大人虎口脱险,非真情不能为!
其三,令爱亲口承诺过对小可不离不弃,且并非受迫。小可愿再次信任于她,助其脱困,让令爱实现自己的承诺。”
言罢,梁禛深深稽首,要让齐祖衍真心实意与自己合作,必须让他知道实情。虽然自己非常不愿被人看作被遗弃的弱势一方,但要最快速的获取齐祖衍的信任,装可怜是最为快速有效的了。
眼看肃王爷就要发兵了,再不占取有利位置,以后便真的与齐韵无缘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与眼睁睁看着齐韵被关入宫墙相比,自己伏低做小,示弱求怜又算得了什么呢。
齐祖衍愈发震惊了,难怪自己觉得万事都脱离了自己事先的预想,原来助力朱成翊一路逃脱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女儿!
女儿如此维护朱成翊,罔顾自己的事前部署,无视兄长的一路跟随。如若不是梁禛一路甘愿受骗,齐家一脉焉能活到今日!
他复又抬头看向梁禛,胸间不可抑制的竟然升腾起尴尬的情绪。看这小儿的痴情模样,与其说自己的女儿无媒无聘做了他侍妾,不如说梁禛不自觉中做了女儿的男侍……饶是齐祖衍见多识广,依然顿生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