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强迎上去,“叔公,我有一件事情,族谱没有我的名字……”
张弼应马上想走开,并着急地说:“走古事快开始了。我马上要过去!回头再说吧!”
张天强却立刻挡在族长面前,取出了那块族谱雕版,递到张弼应眼前,“叔公你看,族谱没有我的名字,这雕版上根本就没有刻!”
张弼应看了一眼那块雕版,责怪说,“我说你这孩子,这雕版你怎么去拿来啦?这件事情你爹已经找过我了,回家问你爹吧。
张天富接过话茬,“叔公,这可是件大事啊。到底怎么回事呢?
“是啊!如果是漏刻忘记了,总可以重新刻印吧。”刘家梁也查进来问。
张弼应:我说你们这些孩子……族谱都已经发出去了。还有,台湾来的那些叔伯兄弟明天就要回去,重新刻印你来得及让人明天带走吗?
三个人一听愣住了。还是张天强先反应过来:“叔公,您看这样行不行——外地的那些,已经发出去就算了。能不能把古堡的这些族谱收回来?只要把下册重新刻印发给大家就可以了。”
“是啊”。刘家梁、张天富同时赞同
这使得张弼应毫无退路,“……我说你们真是孩子!先不说这是要花钱的事,族谱也不是想印就印的,你们知不知道?”
张天富还继续追问,“叔公,那下一次印族谱会是什么时候?
“这不好说。好了,我要赶快过去了。”
张弼应不等他们说话,便大步离去了。
刘家梁劝慰张天强:“我看先回家问问清楚再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先走。
“到瓦子街找我们。”张天富也丢下一句话
二人说完离去。
……
张天强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闷闷不乐。经过一个人家的后门时,他突然听到有人说族谱的事情,他赶紧停住脚步,靠近门板倾听。
“你说谁没写到族谱里?”一个女的问。
“就万山家小的那个呗!”另一个女的回答。
“哎,你说是不是因为他捡来那天‘半天崠’出了人命案那件事情?”先前一个女的问。
“何止啊!你没听说吗?豺狼都给他喂奶呢,他这样来历不明的野种,当然不能进族谱了!”另一个女的回答。
听到这里,张天强再也忍不下去了,满脸通红,满脑子空白,立即向家里跑去。
穿过七八条小巷,走过九十条大街,张天强风风火火跑进家门,母亲张氏正在包汤圆。她往汤圆里放着冬笋丝和咸菜干切细做成的馅。一边的竹制粄箔上已经放了一些做好的汤圆。
“娘,爹呢?”
张氏看他着急的样子,感到奇怪,但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张氏:没看见。去菜地了吧?
张天强突然拉住母亲的手,一直将母亲拉到一边坐下。
这让张氏十分奇怪:“你怎么了?
张天强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娘,有一件事情,您要告诉我实话。”
张氏很是惊讶:“什么事情啊?”
张天强涨红了脸:“为什么小时候和别人吵架,他们都骂我是喝过豺奶的……‘野种’?”
张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这个问题。
这时张天强说着拿出了那块族谱雕版,悲戚地说:“您看,现.在族谱没有我,雕版上根本就没有刻!他们为什么不把我写进族谱,为什么骂我是‘野种’?”
张氏欲言又止,不知道怎样开口。
张天强见她不语,甚是着急:“娘,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们都瞒着我十八年了!
张氏扭过头,想了半天,慢慢转过头:“孩子……十八年前,你的亲生父母从潮州来古堡谈生意,在‘半天崠’凉亭附近的路上,被土匪……杀害了……你脖子上的挂坠就是他们留下的。”
张天强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田黄微型雕版挂坠,放在手心摩挲,眼睛已经湿润。他趴在了母亲膝盖上抽泣起来,张氏手轻轻抚着儿子的头,安慰说:“你爹听说,这个挂坠不仅是个微型雕版,而且还是用福州寿山石当中很贵重的田黄石雕成的,你的亲生父母应该是大户人家。我们这个家,让你受苦了……”
张天强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娘……您说什么呢?!往后,您就是我的亲娘!
母.子俩哭成一团。张天强抬起头,擦去眼泪,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娘……他们死的不明不白,太冤了!将来我一定要找出凶手为他们报仇!”
张氏叹着气,摇着头:“孩子,我们平常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吧,不要去想报仇的事情。嗨……哪个世道不都是一样?老百姓有了冤情,连告状都像蚊子钉牛角,起不到什么作用?!”
张天强却异常坚定:“娘!人争一口气,树争一层皮!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还要赚好多的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张氏拍拍儿子的肩膀,露出了艰难的笑容。
……
墨香堂李耀本家的书和香气越来越多了。书和香气中,李耀本在书房踱步,张玉浦走进大堂,“老爷,钱已经给鲁大和猪头了。可是他们说……以前的也希望您给他们一起结清……他们现.在正在后厅等着呢。
李耀本停止踱步,挥挥手:“他们可真是贪得无厌……你去告诉他们,就说下面的两件事做完,一起再算!”
张玉浦点点头,刚转身要走,李耀本又叫住他,“等等!给汀州府莫师爷那笔钱送到了吗?”
“回老爷,已经办妥了。年前和这次送给杨知府的这两幅画,莫师爷说杨知府非常喜欢,一再表示很感谢老爷您呢!”李耀本显得很满意,捋须颔首。
“老爷,我不明白为什么以前给杨知府准备的礼,他都没有收呢?”
李耀本得意的晃晃脑袋:“送礼嘛……就像是榫头要嵌入卯眼,必须准确无误!这两幅画可是上官周和黄慎的珍品啊!花了我不少心思……不过,它们是饵里的利钩,马口里的嚼铁,就算再烈的马被套上,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张玉浦马上奉承道:“老爷真是超乎常人!送礼这样的事情也能讲出一番道理!”
李耀本更是得意,哈哈一笑,走到窗前,摸了摸一块小小的微型雕版,又开始若有所思:“张天强进族谱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张玉浦推托着:“呃……这个,现.在恐怕不太好办,张弼应那边……”
“又怎么不好办了?你张玉浦也是族里有头脸的人,给他张弼应出钱重印,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张玉浦故作为难:“……倒不是这个。他说族谱都已经全部发出去了,而且台湾那些外地来的人也来不及再领新的族谱了,何况外面本来就有些关于张天强的……”他降低了语调,“传言,如果现.在重印族谱,反而会惹人注意,引起别人的猜疑……老爷,您看怎么办?”
李耀本边听边踱步,一手捋着胡子,步伐由快逐渐转慢,无奈地摇头:“那还有什么办法?!以后再说罢。”
看着张玉浦慌慌忙忙的出去,李耀本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开始萌发的柳树,自言自语:“一年火烧山,三年死树子……”接着长叹,“嗨……这孽种!”
章节目录 第三章 众少年渐渐结识
初春的气象总是那么美妙,小鸟啼叫,花草竞放,特别是在古堡这样一个靠近大海的地方,春暖花开,气候舒爽——但是总还有些事物和人不太舒爽——比如张天强,现在,她在墨香堂李家附近,手里拿着那块族谱雕版,边走边有些下意识地看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墨香堂后门的巷道,看着低低的门牌,想起了李耀本的话:这可是大事啊!你可得问清楚!自古以来都讲究“官宦入史志,百姓入家谱”。现在族谱里没有名字,成家后就更不好办了!”
张弼应那张饱经风沙的老脸也浮现出来:“我说你们真是孩子!发出去又收回来,还要重新刻印,先不说这是要花钱的事,族谱也不是想印就印的,你们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