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爱真只好解了身上的围裙,将他的手在他胸前吊起来,没好气地说,“我要是再往前走一步,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张天强看着江爱真美丽的面容,眼神发直,又调皮地说:“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躺在这里的是我们两个!呵呵。”
江爱真察觉他的眼神,忽地立起身,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讨厌地说:“油腔滑调!活该!
她转身大步走开。
张天强却又连忙讨好地说:“下次摔我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江爱真不理他,头也不回离去。
张天强一骨碌站起来,直看到她曼妙的身影不见,半天才回过神来。
……
张天强站在雾阁方楼门口朝里张望。活泼外向的黄少芳悄悄来到他身后,猛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张天强吓了一跳,回过身来。
黄少芳撑着腰责问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张天强没好气地说,“你才鬼鬼祟祟,到了我背后一点声音也没有!瓦子街的丘家婆太说,走路没声音的人,前世一定是鬼!”
黄少芳调皮的笑着:“噢……,”慢慢逼近,“做贼心虚,倒打一耙!”指尖几乎撮到张天强鼻尖,“一定是偷看爱真来了!是不是?!”
这时,她忽然发现.了张天强吊在胸前的围裙,看了看,“呀”地叫了一声,退后两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张天强,“哇,没想到你居然偷了爱真的围裙,还敢明目张胆吊在胸前!”
张天强急忙辩解:“哎哎哎,自己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就不要胡说!这可是她送给我的。”
黄少芳却仍是不屑:“啧啧……她会送你?!鬼才相信!我看今天的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汀江水也没有发现.枯竭断流啊?!”
张天强也不怕她,继续得意:“人走运,马走膘,兔子走运,弓箭都射不着!”
黄少芳似乎看出了什么,突然恶作剧地打了一下张天强吊着的手臂。这使得张天强不迭“哎哟”地叫了起来。
黄少芳问:“你在这里到底干了什么?干坏事了?”
张天强忽然联想到族谱的事情,脸色一下沉下来,情绪低落。这让黄少芳奇怪了:“刚才还趾高气扬,不会真干什么坏事了吧?”
“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想向你借一个东西。”
“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借给你?我可不是什么都借的。”
“放心!你能办得到的。到你的雕版工房去。”
“瞧你,别装了!手又没断掉,肯定是脱臼,放下来吧。”
这时,张玉浦正快到族长张弼应家。他忽然看见远处张万山手里拿着族谱,朝族长张弼应家的方向走来。张玉浦只好止步,走到另一侧的路上观察。
这边,张万山走到了张弼应的大门口,看了手中的族谱一眼,走了进去。
张玉浦在路的另一边看着他。
张弼应家,中门门上贴着一幅大方的对联:“五代见一堂,衣绕青蓝昭世德;九龄添六算,名标文武振家声。”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入书堂;书堂光,好栽葱;葱发芽,好泡茶……”歌声传来,寻声看去,厅堂正中的案桌上摆着米粿、褪了毛的公鸡(鸡腿上系红纸)、花生之类张弼应正在教两个小孙子念童谣:“……茶花开,梨花红;七姐妹,七条龙;龙转弯,好去汀州作判官……”。小孙女也在旁边跟学,叽叽喳喳的。
厅堂一侧,张弼应的儿媳等妇女们正用石磨忙着磨东西,一人在转磨,另一人往石磨中心的洞眼里填着米,当石磨粘滞时,便往洞眼里加一点水。旁边七零八落的摆着木桶、笊篱、米竹筒、米角之类的器具。
这时,张万山进门来。口中叫了一声“叔”。张弼应抬头看见并没起身,稳坐着回答说:“是万山啊,”却又连忙示意,“坐吧。”
张万山口中答应着,走上前,一边和另一侧的张弼应妻子点头招呼,叫声“婶子”。张弼应妻子说着“来啦”,一边招呼孙子,“走喽,跟奶奶包汤圆去!”三个小孩欢快地跑去。
张万山走到张弼应一侧的凳子坐下,低声问:“叔……”慢慢翻开族谱,“我家是不是漏印了一个名字……”
张弼应没有说话,却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张万山也跟了出来。
张弼应边走边看着张万山说:“万山啊,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因为十八年前‘半天崠’凉亭的那桩命案至今还搞不清楚,天强又是当天从那里抱来的,因此族里年长的叔伯,还有墨香堂的张玉浦等几个人都说……现.在把天强写进张家的族谱可能还不太合适。”
张万山有些着急:“叔,要是现.在都进不了,将来孩子成了亲就更不好办啊!”
张弼应无奈地回答:“万山,这没办法啊!族谱都发出去了,连台湾来的人都领了。这次我看就算了吧。”
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外。张万山也没话了,默然离开。
张弼应看着张万山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还叹着气:“嗨,人怕心伤,草怕见霜。当初劝你就是不听,真是自己找难受啊。”
这时,张玉浦适时走了过来,装作随意的问:“万山来过啊,是族谱的那件事吧。”
“嗯。”
“万山说什么了?您怎么办。”
“族谱都发出去了,还能怎么样。”
张玉浦松了口气:“对对,这件事情要是变来变去、大张旗鼓反而不好。”
张弼应却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张玉浦一眼,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一幕。
——张弼应歇脚,不经意地往回看,正好和张玉浦对视。
张玉浦冲他挥了一下手,有些慌张地匆匆从凉亭离去……——
张玉浦正好与张弼应对视了一眼,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却提高声音说“‘走古事’快开始了,看看去。”
……
张天强已经没有吊着那块围裙。他被黄少芳领着走过装订工房、拓印工房,走过每个工房,张天强都要探头往里认真看看,一路经过码得齐齐整整的雕版书,巨大的墨池、一令令裁好的玉扣纸和码放整齐的雕版。
两人最后进入雕版工房,黄少芳打开另一个门,里面全部存放的是已经印刷完毕的雕版。
黄少芳在里面找了起来。张天强在堆放的整齐而又令他惊叹的一列列雕版当中穿行,不时用手触摸,间或还会拿起一块看看。
在他边上,黄少芳很快就拿了一块雕版出来,“这就是你要借的那块族谱雕版了。
张天强好像知道结果一样,面无表情地拿起看了看,但还是掩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
一个彪形大汉准备走出自家家门,这是张天富的朋友刘家梁一眼看见院角一边的石锁,忽然觉得有些手痒。
门外张天富走来,在门口就听见里面的练武的声音。“嘿!……嗨!”张天富走到大门口,看见刘家梁扎着红绑腿,单手提起石锁,举过头顶,如此几个来回,不由喊出一声“好”来。
刘家梁见状回过头来,额头渗出汗,“大武,玩两下!
张天富走上前,看了看地下的两个石锁。“谁有你的神力啊?我还是老规矩吧。”
说着,张天富走到另一个双手石锁旁,俯下体双手抓起石锁,提气,“嗨”的一声也举了起来。然后慢慢放下,青筋暴露,煞是吃力。
这时,屋里走出刘家梁的母亲:“哎呀,你们两个不是都要去抬古事棚吗?把力气留到走古事比赛才是真的哟!哎,大武,我说你怎么没扎红绑腿啊?
张天富羞惭的回答:“婶,我……不想绑了。
刘家梁也不理她:“娘……你管呢!我们走了。
刘家梁拉起张天富就出门,张天富却在门口站住了。刘家梁也停了步。
张天富期期艾艾地说:“我……我都不想抬了,家里连个红绑腿都没有……”刘家梁也豪爽地:“我也不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