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去种田(15)
江月抹掉眼角的泪水,偏头看向书案上放置的玉佩。
玉珮水润冰透,颜色是寻常所见的白色,可是花纹跟质地却并不常见。
齐国公,是连皇帝都会让三分面子的人,若是父亲能得他相助……
婚姻与家人的安危想比,孰轻孰重,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江月抓起书案上的画,几经折叠,最后放到燃烧的烛火上,看着画一点一点的被火苗蚕食。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无悲无喜。
眼角一滴泪珠猝不及防地坠落。
竹林小屋,老人席地而坐研磨着草药,墨无精神恹恹地靠着房壁,瘫坐在地上。
“出去了,你想去哪?”老人问他。
“不知道。”墨无看着空空的手心,从小他的命运由不得自己掌控,如今突然没了束缚,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墨无抬头望着老人:“私自替我解除心火之毒,你就不怕那位知道后杀了你?”
老人瞟了他一眼,哼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替你解的。”
墨无哑然,也是,毕竟他来这里都是打着试药受罚的名头,谁会知道老人是在悄悄的为他解毒。
“往后龙霄给你的解药就不要吃了,吃了不仅没用还伤身体,还有,两年内不得近女色。”老人叮嘱着注意事项,突然沉默了两秒:“下次来,别再把我的吃食给忘了。”
“嗯。”墨无应道,从窗口缝里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深处静止的潭水开始缓缓流动起来。
亲事
日子如指间流沙稍微不经意就溜走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齐恒说好要来提亲的日子。
江月一夜未眠,天色初亮时分便从床上爬起,独自走到前院唤住正在清扫落叶的小厮,将手中涨鼓的信封递给他,吩咐道:“你将这信尽快送到齐国公府,交给齐恒世子。”
“是。”小厮郑重地接过信,放入怀中,一出大门脚下生风,大步跑了起来。
齐恒收到信时正在房间洗漱,昨晚睡得迟,今早起来头有些重,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直至昨天晚上她都未退回镯子。
侍卫微躬着身子走近,恭敬地道:“世子,江相府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齐恒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轻松笑容渐渐淡去,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信里装着什么。
这一个多月,他每天都在忐忑地等着她的决断,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早上,内心的窃喜不过须臾,就被现实击溃。
齐恒接过信并不急着拆开,抿了抿嘴只觉得嘴里苦涩无比:“送信的人呢?他还有说别的吗?”
“只说了主子吩咐将信交给世子,其余便没有了。”侍卫说完,看到齐恒挥了挥手,便知趣地退下了。
齐恒将信搁到一旁,坐在凳子上愣神,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走到门口呼唤侍卫:“媒人可到了?”
侍卫恭敬地回道:“回世子,媒人已经出发前往相国府,大慨已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齐恒看了眼已经大亮的天色,无力扶额,他竟然发了如此久的呆。
这个时候提亲的媒人早已到达相国府,想将人唤回来已是不可能的事,齐家的脸面、相府的尊严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罢了,至多他齐恒添一个提亲被拒的笑点,只是,他在江月的心中怕是已经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伪君子。
提亲的媒人带着聘礼浩浩荡荡地到了相国府,朝江夫人说明来意,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将江月跟齐恒夸得成了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鬼知道她其实并未见过江月。
事关女儿人生大事,江安去上朝不在家,江夫人一时也不敢妄自做决定,便派人去请了江月来。
江夫人看到江月愣了下神,江月虽是花样年纪,却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爱装扮,平日里总是一副寡淡的样子,如今突然看到江月盛装打扮过的样子倒有些惊讶。
其实江月只是做了寻常女儿的打扮,只是与往日不施粉黛、衣着素朴、不着一饰相比,倒显得有些浓重。
橘粉的衣裙裹着她纤细的腰身,脚下步步生莲,江月脸颊微红,眼眸含羞地走到江夫人跟前:“母亲何事唤我?”
江夫人一看她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牵住女儿的手,慈祥地笑道:“齐国公拖了媒人为齐恒世子来向你提亲,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心里可有想法?”
江月望着江夫人的目光,羞涩地埋下头小声道:“女儿愿意的。”
女子的婚姻堪比投胎,后半辈子幸福与否端看男方如何,除此之外还得看女方的态度,一点都不能马虎。
江夫人原先还想,若是江月不愿意,便回绝了这门亲事,如今从她口中听到愿意二字,心中竟是怅然。
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块肉啊,精心地养育了十多年,骤然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心情便浮起不舍。
江夫人忍下泪意,摸着江月的脸,嘴中夸着齐恒,也不知是在说给江月听还是给自己听:“齐恒世子娘也见过,长的一表人才,你父亲也在我面前夸过他的文章,算是才德兼备。虽然母亲觉得世上无人能配得上我的月儿,可是娘知道总有一天我的月儿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娘……”江月眼眶微烫,反握住江夫人的手,微微笑道:“齐世子他很好的,女儿是真心的想嫁给他,齐世子人品才华皆是一等一的好,女儿嫁给他,他只会对女儿好,不会让女儿受一丝气。”
虽然跟齐恒接触的时间很短,可江月能够很肯定地说,齐恒是真的君子,而不是那些外表君子内里虚伪的小人。
只是想到两人相处,他真心对自己,自己却另有目的,心里便有些愧疚……
“我不同意!”江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媒人一上门,江枫就听到了消息,只可惜他行动不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现在才走到。
“我不同意!”江枫挺直身板,道:“我反对这门亲事!”
“枫儿,”江夫人一脸宠溺地道:“别闹,娘知道你们姐弟感情好,但你若是敢弄出什么事毁了你姐的好姻缘,别怪娘不疼你。”
“娘!”江枫气地讲不出话,那个齐恒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姐喜欢他,母亲也偏向他?
“大喊大叫地干什么?”浑厚严肃的声音响起,穿着朝服手拿官帽的江安走进房间,皱着眉毛一脸不满地瞪着江枫:“往日为父教你的礼仪都给丢了?回去给我把《礼记》抄三遍!”
“爹!”江枫不服,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齐恒派了媒人来提亲,姐她要答应,母亲也不阻止,爹你不能让姐嫁给齐恒啊!”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早上上朝的时候齐国公就跟他说过了,这桩亲事江安其实是赞成的,齐恒的人品才华家世是有目共睹的,但他并没有私自答应,而是想着先问问江月的意见。
将官帽搁在桌上,江安理了理衣服在座位上坐下,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月:“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想清楚再说,”江安目含威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婚姻大事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我江安的女儿无需为了某些事而委屈自己。”
他最怕江月答应嫁给齐恒是另有目的,当婚姻变成了交易,还有何幸福可言?
江月是他的女儿,是他捧在掌心疼爱的女儿,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
“女儿并不委屈。”江月迎上江安的目光,眼神坚定:“女儿与他接触的日子里就已经倾心于他,更何况齐世子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郎,女儿嫁他只会幸福。父亲的担忧女儿明白,可女儿并没有那样想,旁的也就算了,可婚姻大事,女儿绝不会如此做。”
有江夫人和江枫在旁侧,父女两人的话说得很隐晦,他们都不想让两人担心。
气氛一阵沉默,江夫人怕父女两人关系闹僵,连忙出声缓和气氛:“你们父女两个打什么哑谜呢?依我看啊,这亲事咱先应下,先定亲,但是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齐世子的人品到底怎么样咱以后再慢慢考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