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离殇+番外(45)
离了云端的雪跌下凡尘,被踏得满身污浊,然后融化就此消散人间,此后世间再无她。
☆、反攻
祁暗已经几日未出门了,便是日日抱着那具尸体,痴痴傻傻。
“王爷,王妃她……”暗风站在他身前说道。
“滚。”
“王……”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是。”暗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出去了。
祁暗像是一座雕塑一般,没有一丝人气的抱着怀里的人儿坐在那儿。这样的他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就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的傀儡一样,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兴趣,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他已是沙漠中枯死的花,无处挣扎,亦不愿挣扎。
若是我知道,你醒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要离开,那我宁愿你永远沉睡。
流离寻安城
青英站在城门口,看着这满城的繁华,那个人终究是看不到了。
皇宫内
“皇上,青英回来了。”德木向正在处理朝事的离灏禀报。
“什么?真的吗?”离灏连忙向内室走去。
“青英姑姑,你回来了。”离灏看见青英,快走几步,想抓住她的手。可是,青英看见皇帝的那一刻,便俯下身行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英姑姑不必多礼。”离灏赶忙扶起她。
“青英姑姑,就你一人回来了吗?”
“是。”青英顿了顿,说到:“陛下,长公主已经离世了。”
“你说什么?”
“陛下,公主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
“陛下,奴婢知道您很难受,可是局势易变,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留给您伤心难过了。”青英跪倒在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镶金的玉佩,高举过头顶,说:“这是号令公主私部的令牌,也是公主留给您最后的念想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不会不知道,公主曾要您暗中发展军队,物色人才。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公主要您立刻着手清理大夏留下的军队和朝中的叛徒。”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这是公主临终前交给我的名单,上面记录的都是大夏在流离内部安插的官员。还望陛下早日肃清内敌,以正朝纲,不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心意。”
“姑姑她……”
“公主说她死之日,便是动手之时。”
离灏沉默许久,终是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应了一声‘好’。
“传朕旨意,即刻暗中封锁离春城,若有不服者,格杀勿论。三日后,屠城。”离春城是皇城西部的一座小城,当年大夏借兵之后,留下的军队便安排在这座城里。
“诺。”
“将这份名单交至暗卫统领暗十的手里,要他抓紧时间,将这些人暗中一一清除。”
“诺。”
这流离的天终是要变了。
他坐在她的冰棺旁,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想要抚摸而不得。
“禀王爷,属下有要事要禀报。”暗风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不是说过不许擅闯这儿吗,怎么,你也听不懂人话了!”
“王爷,情况紧急。属下也是迫不得已。”
“出去。”
“王爷!”
“我叫你出去!”祁暗挥袖一掌拍在暗风肩上,暗风被摔倒在地,嘴角露出一丝血迹。
“若不是她在这儿你早就死了。”就算紧急又如何,谁也不能扰了她的清净。
“王爷。”暗风爬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祁暗看着他这副样子,冷哼一声,出了冰宫。他站在大堂前,“说吧,出什么事了。”
“启禀王爷,您之前留在流离的死士和军队在一夜之间全被屠杀殆尽。安插在流离朝中的人也尽数被暗杀了!”
祁暗沉默了许久之后,居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王爷!”
“她终于动手了,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阿离,你我终究是一样狠的人。
“她这么个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我在流离安插这么多人。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拿自己的死期来做号令。离雪,你当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啊!你算计了这么多人,连自己都不放过。哈哈哈哈哈哈……”
“王爷。”暗风有些担心,觉得祁暗有些魔怔了。
“你下去吧。这本就是我留给她的礼物,由她处置,她想杀便杀了吧。告诉他们,若能逃便逃,若不能便算了吧。”
“王爷,你这是要放弃他们!”
“哼,她想要的我什么时候没给。她想清理便随她去吧。”
“可是,王爷,他们都是我们的人啊!”
“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便去救救吧。你若是想报仇,便自己去,别拉上旁人陪你送死。她安排的局你以为是这么容易便让你破解的吗,若不是有万全把握,她不会动手的。”
“诺。”暗风握紧了拳头,隐忍着怒火退了下去。死的那都是他的兄弟啊,可是现在他却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祁暗看着他离开,苦笑了一声,又走进了那个地方。她依旧在熟睡,明明这滔天骇浪都是她掀起的。可是,此刻她却向一个局外人一样躺在这里,再不问世间诸事。
阿离,他靠在冰棺旁,手抚摸着冰面,好似能抚摸到她的容颜一样。“其实,你说爱我也是假的吧,你不过是想勾住我的心,等你死了,我便会伤心难过,无心事务。这样就好为你的人赢得时间,是不是?”你可是笃定我不会出手?阿离,那我便告诉你,你,赌赢了。
他把头靠在棺沿上,似乎在等着里面躺着的人来回答,可是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很久,都没有人理他。“为什么,你不起来反驳我?为什么,你不起来向我炫耀?阿离,只要你起来,你对我所有的算计我都可以既往不咎,都可以不在乎。”这寒凉的冰宫里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一两滴泪水。
“哈哈哈,阿离。其实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吗?你够心狠手辣,也够隐忍筹谋。就是这样,我们才更加般配,所以注定要纠缠一生,不是?”
可是,阿离,其实只要你愿意向我开口说一句我要,我便会给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为什么要拿自己来做这个引子。
你要的我从来不会拒绝,可你从来不会向我开口说要。阿离,我们谁是谁的劫。
朝堂之际,风云变幻。
流离一夕之间几位位高权重之人丧命,可眨眼之间多位不起眼的人便一步登天掌权夺势,朝堂之间一丝动荡也无。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那个看起来温润,只配做傀儡的小皇帝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坐在落雪宫里,让人将灯都灭了,只余青英在身边。
“噔噔噔”外面的钟响了好几声。
他摸着手里的玉佩。
许久之后,青英将床前的一盏灯点亮,恍如隔世。
“青英姑姑。”
“奴婢在。”
“都结束了吧。”
“结束了。”
千里之外的厮杀都被笼罩在了夜晚里,明日太阳升起,这个世界一样会转动,没有人会在乎那些在夜晚死去的人,他们化为了一抔黄土,成为了脚下泥泞。
流离慈安宫内
“母后,姑姑,她走了。”
手中的木鱼停顿了一下,依旧继续毫无情感的波澜起伏。
离灏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出去了。
他不知道在他踏出宫门的那一刻,那串佛珠的线断了,珠子散落了一地,她依旧在诵经,似是不为任何外物所扰。
走了也好,走吧,走吧,都走吧。
流离承启九年二月十四日,慈圣太后崩,享年三十二岁。
他一个人站在城墙之上,回想着姑姑的音容笑貌,母后的沉默无言,寡人终究成了孤家寡人。
“皇上,天凉了,回去吧。”青英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