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公子(45)
仍然是低弱的声音,口气也是淡淡地,却听得纪纲出了一身冷汗,偷眼瞧过去,见白玉龙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纪纲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惶恐,只因听手下说有在逃钦犯潜伏在此,才会急切地赶来,却不料竟然是……”
“你的意思是……我是在逃的钦犯?”不待他说完,玉龙淡淡地打断。
“不不不”纪纲吓的魂飞天外,“纪纲不是这个意思……”
话未说完,就听玉龙剧烈地咳嗽,纪纲忍不住战战兢兢地抬头,却见白玉龙被那少女扶着,一手捂着嘴,指缝间有血渗出,呼吸急促,目光却是如电般直刺向纪纲,纪纲忍不住打个冷战,急道:“殿下莫气,保重玉体要紧。”
珠儿忙帮他擦掉手上和嘴边的血,玉龙才缓声道:“纪大人不必惊慌,是玉龙身子不争气,病在此间,却想不到会给姨母带来诸多麻烦。”
纪纲心里惊疑不定,脸上便带了疑惑,玉龙淡淡地笑了笑,口气轻柔:“纪大人想必不知道此间二庄主夫人是玉龙姨母,才会有此误会。”
纪纲赶紧顺台阶下:“下官该死,若早知碧水山庄跟殿下的关系,纪纲纵有天胆,也不敢怀疑……”
“你还有完没完!”珠儿虽然不知玉龙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看到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这么怕他,早就放下心来,一见玉龙再次呕血,已是心急如焚,忍不住斥道:“没看见龙哥哥已支持不住了吗?还不快走!”
“珠儿!”玉龙沉声正色道:“不许对纪大人无礼,他也是王命在身,尽忠职守而已。”调整一下呼吸,又对纪纲道:“你也不必为难,回去禀告皇上,就说过几日待我精神好些,必会亲自进宫向皇上解释的。”
纪纲诺诺地答应着,听玉龙又道:“少华带几个人护送纪大人出庄,要确保纪大人安全离开,不能让江湖屑小骚扰了纪大人。”
纪纲当然明白他差人护送的目的不过是监视自己离开,怕自己阳奉阴违留人监视,更知道这位敢公然抗旨拒受“一字并肩王”,被赐称“殿下”的绝尘公子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带上手下一阵风似的走了。
玉龙又让少杰去找朱允文,低声对少雄道:“雄哥,趁有华哥监视,纪纲还不可能折返回来,赶紧将允文送到最近的分坛,由分坛派精锐弟兄护送他回云宫,沿途各分坛都作好接应,绝不容许出一点差错。”
珠儿见玉龙汗湿衣衫,紧咬下唇,手按在胃上,身子绷得紧紧的,心痛地劝道:“龙哥哥,你就别再硬撑了,先歇会儿好吗?”
忍过这一阵痛楚,玉龙只觉得头晕得睁不开眼睛,浑身的力气象被抽干了,坐着都打晃,却仍是咬牙苦撑,虚弱地道:“再坚持一下就好。”
正说着,朱允文已匆匆进来,一见玉龙的样子,赶紧过来扶他,玉龙苦笑摇头,道:“允文,我没事,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跟少雄走,他会安排你去云宫,那里安全一点。”
朱允文见他眼神迷离,似已找不到焦点,却仍是强自镇定,手撑着床不让自己倒下,不由心如刀绞,点头道:“我都听你的,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你也要保重自己才是。”
玉龙微笑点头,眼前早已是昏黑一片,朱允文已经走了,珠儿见他仍是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原有满腹疑问跟惊讶也都不忍再问了,轻叹道:“该走的都走了,该忙的也忙完了,这回你该休息了吧。”
玉龙费力地一笑,道:“我……睡一会儿,你别害怕。”
☆、第 27 章
昏沉中感觉象是身在马车上,晃的胃腹内翻腾不已,玉龙费力地睁开眼睛,晕眩中眼前晃动的面孔竟然是……
“四哥!”他大吃一惊,就要起身,却被紧紧抱住,这才发现确实是在马车之上,而且自己竟然躺在当今天子朱棣的怀里。
朱棣也有些憔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神里交织着疼惜和欣喜:“龙儿,你终于醒了。”
玉龙定定心神,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他挣了一下,冷冷地道:“让我起来。”
朱棣身子一僵,慢慢松开了手,扶着他坐正了身体。
马车又是一颠,玉龙捂住嘴急道:“停车。”
伏在马车边上呕心呕肺地吐了半天,只有胆汁胃液混着血,有侍卫送过水来,白玉龙漱了口,却仍是难受的不行,他无力地坐回车里,耳中忽听到珠儿急切地呼唤,他掀起车帘向后望去,就见珠儿、少杰兄弟都骑在马上,但身上却是五花大绑。
他冷冷地看了朱棣一眼,道:“皇上明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抵抗,又何必多此一举!”
朱棣被他目中的寒意激得心头一沉,心虚地解释道:“龙儿,你别生气,朕只是怕他们打扰你休息。”
玉龙靠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只是那冰冷的气息却让朱棣心头忐忑,他尴尬地干咳两声,道:“接到纪纲的信儿,说你病的很重,朕心急如焚,急忙亲自带御医赶了来……”
哼了一声,玉龙眼皮都没睁,冷冷地道:“只怕不是来看我的吧!”
朱棣耐着性子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病了,区区一个朱允文,朕会不远千里亲自来吗?龙儿,你就算念在朕几天几夜不曾合眼的份上,也不该再跟朕计较不是?好了,别生气了,不然一会儿又气的肚子痛。”说到最后,已完全是讨好的口气。
玉龙心头一热,口气却仍是冰冷:“现在你要带我去哪儿?莫不是要拿我来要胁云宫?”
“龙儿,你太小瞧朕了!”
玉龙深深地看了愠怒地朱棣一眼,惨然一笑:“四哥,这些年我也活够了,拿我的命来换允文一条生路吧!”
朱棣心里一绞:“胡说!天下没有谁的命可以跟你相提并论,朱允文更不行!”话锋一转,又柔声劝道:“龙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保重自己,我答应你不再追查允文下落就是了。”
玉龙摇头苦笑:“你当初也曾向我保证过,可还是夺了允文的江山。”
“那是允文逼我的,龙儿,你公平一点,事情演变到今天,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朱棣恼怒地提高了嗓门。
“允文没有你的铁石心肠,如果不是你一直野心勃勃地要篡位,他又怎会削番!”语声一顿,又喟然而叹道:“算了,追究这些毫无意义!”
在这件事上,朱棣始终是心怀愧疚,见他手按在胃上,微微皱眉,心里一紧:“怎么了?胃又痛了吗?”
玉龙轻轻摇头,手却按得更紧了:“过去的就不提了,四哥,我向你保证:允文不会再跟你争了,只要你不打扰他的生活,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朱棣见他额头上已是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却仍是一片云淡风轻,很是心痛,妥协道:“既然如此,我绝不再找他就是,你就别再操心了,看你出这么多汗,痛得很厉害吗?”不待玉龙答话,已向车外道:“叫刘纯过来。”
玉龙听到刘纯的名字,讶然道:“仪姐姐还病着呢,你怎么把刘太医带来了呢?”
当今皇后徐仪华两年前罹患重病,一直由表弟刘纯亲自为其诊治,白玉龙入宫之时也为其诊过脉,知道她的病有多严重,此时听说朱棣竟为了自己,置皇后的病于不顾,把刘纯带了出来,怎能不急。
“一听说你病重我就慌了,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朱棣怕他着急,赶紧安慰道:“皇后的病还算稳定,宫里那么多太医,不缺一个刘纯。”话说的轻描淡写,眼神中却掩藏不住一丝忧虑。
玉龙心里着实感动,不管这皇帝为人多么心狠手辣,但拿自己的确是如同心肝宝贝一般,试问这天下除了白玉龙,还有谁敢在他面前使小性儿,、情绪,甚至公然抗旨,这次放走朱允文的就算是他亲生儿子,只怕不死也得扒层皮,可是因为是白玉龙,竟然是风平浪静,半点斥责都不曾听到。